真假千金联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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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

    前朝覆灭前,虽说各地也有动乱,但抚州文风鼎盛,有着天下学子仰慕白鹿书院盛名而来。

    抚州城内无论是房舍还是小买卖都还做得下去,因为抚州实在算不得“兵家必争之地”,为了不被后世文人写进史书里唾骂,举起造反的各路义军不约而同避开抚州。

    白鹿书院那时候便是薛家的私产,每一任家主都是饱学之士,性子正直到迂腐。

    白鹿书院附近的房舍、田地都是薛家的,薛家子孙也有不少在朝廷中任职的官员,家中富庶。

    薛怀佐虽然只是薛家庶子,不得薛老爷子看重,还为了安抚头一个正室夫人给薛怀佐取了这么个名字,但他那时候的生活确实称得上“喝金咽玉”。

    天下大乱之后,群雄并起,只要能占领一块城池都是好的,反而没那么讲究了,薛家这块肥肉便逃不过被盯上的命运了。

    薛老爷子庇护了许多弟子和山下的平民百姓,薛家壮勇守着门户,将他们保护在白鹿书院内。

    因着看不惯匪徒率兵进入哪座城池,就在哪座城池中烧杀抢掠,当匪徒们开始攻打复州城,薛老爷子便亲自写了一封又一封的讨贼书,誓与抚州共存亡。

    此举惹恼了想要战令抚州的匪徒,可本来只想进城劫掠一番就走的匪徒彻底跟抚州杠上了,守在抚州城外,与城内百姓成了拉锯战,每日天亮就来攻打一番。

    薛老爷子和薛老太太的一双嫡子都是文弱书生,全凭一腔热血守城,却前后死在了墙头上。

    因着这个缘故,当时的抚州州牧很是高看薛家。

    后来今上渐渐崭露头角,薛老爷子坚信治军严谨、有节义的今上才有资格问鼎中原,等到今上派人来收抚州的时候,满心欢喜的说服了抚州州牧投向今上。却不想这一回并非今上亲自率军,前来与何旭对战的将军里居然夹了个太子。

    之后一败涂地,抚州州府因为爱妾被太子酒后侮辱,一怒之下带头反了,投向何贼,也深深记恨了薛老爷子。

    薛家之前旗帜鲜明的拒绝了何旭递来的示好,到这时候,抚州州牧自然要拿薛家做投名状,给何旭看看自己的决心。

    于是,薛家上下倒了大霉。

    薛老爷子被捆起来送去何贼大营,其他薛家人,无论年纪大小,只要抓到一律格杀勿论。

    可抚州州牧感慨于爱妾自杀的绝笔书中说“女子多不易”,居然没有对薛家的老弱妇孺动手,于是,儿女丈夫全都离世的薛老太太居然意外逃过一劫,甚至还完美的保存了全部私产。

    后来周章派来的申国公易猛带兵打了回去,重新夺回抚州,薛老太太这才和几个被她安排着逃出去的庶子庶女汇合。

    只不过从此起,薛家中公被前任抚州州牧打劫得一干二净,薛家再不复以往富庶。

    兵荒马乱的年代,能保住性命便是万幸。

    薛怀佐万万不敢怪罪薛老太太没保住薛家的财产,但他实在过不惯眼下清贫的生活,月俸十石的粮食兑成细粮只是勉强养活一大家子,更别提他还需要是不是举办个小宴,招待同僚、同届、同乡,甚至给养活的师爷、清客相公们银子吃酒喝茶。

    算上这些花费,纵然有冰敬、炭敬,日子过得也紧紧巴巴的,存不下什么钱财。

    不是薛怀佐膝盖软,垂涎亡妻的嫁妆,实在是他想要再进一步,确实需要不少银钱“活动”。

    他素未谋面的亲生女儿闺名“重台”是吗?

    虽然听起来太刚硬了些,但只要能和自己相处好了,多多支持父亲的仕途,薛怀佐绝对会把她捧出嫡长女的架势,在家里横着走都没关系。

    薛怀佐想到亡妻大姜氏陪嫁里面的田庄、铺子和现银,差点流下垂涎的口水。

    小姜氏回忆着嫡姐出嫁时候的十里红妆,埋在薛怀佐胸口的眼睛也露出贪婪之色。

    姐姐出嫁的时候多么风光啊,单单家具就打了一个院子的,更别提三百亩良田和三个铺子,其中一间铺子甚至是开在京城的!

    若是有这么一间京城闹市的铺面,她还操心什么脂粉钱。

    夫妻俩各怀心思,总归是脱不开对银钱的渴望。

    薛怀佐清清嗓子,道貌岸然地说:“你姐姐去的早,现在发现两家抱错孩子,是个大事,合该让岳母知道重台被戴家养得健健康康的,不似玉儿那般柔弱。岳母知道了,也能高兴高兴。若是岳母点名让重台回去陪陪她,你也不要拦着,尽管把重台送过去,只是别忘了提一提姜檀留下的嫁妆。”

    “这……嫡母一直防备我,我开口会不会不好?”小姜氏一脸为难,仰头一副等待薛怀佐给她想办法的模样。

    “我们跟戴神医家抱错孩子,戴神医的妻子刘氏当年伤了身体,这些年肯定一直卧床不起。她活着都费劲儿,哪还有力气教导孩子。岳母问起,你就说重台疏于教导,恐怕不懂管家理事的办法,多暗示一下,岳母自然知道该让重台学着些。嫁妆不就理所当然交回重台手里了。”薛怀佐认真指点一番。

    小姜氏马上摆出受教的表情,夸赞薛怀佐:“不愧是老爷,这法子太棒了。”

    很快小姜氏又忧心忡忡道:“今天因着我把莹姐儿安置在咱们东厢房一家屋子,却把整个倒坐房分出来给玉姐儿住的事情,惹恼了母亲和戴老夫人。母亲和戴老夫人都觉得我是故意苛待玉姐儿,让她抛头露面。我哪里敢这么做?让玉姐儿睡在倒坐房里面,实在是玉姐儿的行礼和伺候她的丫鬟婆子太多了。像莹姐儿这样一间屋子哪里放得下。”

    “玉姐儿反正也不是咱家薛家的姑娘,戴家要是觉得咱们养的不好,他们自己带回去了,就慢慢养吧。等派了下人照顾个把月就知道玉姐儿那身子骨让当父母的多难办了。”薛怀佐本就不喜欢长女,觉得她身体柔弱吃药太过浪费银钱,现在一想到因为她住所问题,让自家被戴家人看了笑话,更是不满。

    “戴副院判与刘夫人只玉姐儿一个独生女儿,在家乡的时候也没有被何贼的大军劫掠过,家中富足,定然不明白老爷撑着一大家子是多么不容易的,只会埋怨我们不用心。老爷也不用生气了,若是戴家在外头浑说些有的没的,妾身站出来,让他们看看玉姐儿咱家里吃穿些什么——哪家姑娘房间里的炭火能从九月底一直烧到来年五月。”小姜氏一边说一边抹起眼泪,渐渐竟然捂着脸哭起来。

    薛怀佐用心哄着怀里的小姜氏,一颗心完全偏在她身上,“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外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吗。别听他们胡说就自个儿伤心了。”

    薛怀佐在小姜氏的服侍下换衣洁面,夫妻凑在一起甜甜蜜蜜用了简单的晚饭,又就着夜色出去赏月,回来兴致更高,不管是不是再寺庙借住就把兴致携手撒了。

    前一晚上劳累,第二日薛怀佐起晚了。

    等到薛怀佐收拾停当,踱步去隔壁妙果院敲门,想见见戴玉林的时候,只碰上洒扫的小沙弥了。

    “施主有礼,施主前来妙果院有什么事情吗?”

    “住在这儿的戴家人呢?”

    小沙弥眨眨眼睛,“戴施主一家今早天蒙蒙亮的时候便下山了。”

    小沙弥很可爱的笑起来,肉嘟嘟的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施主是来找戴副院判的吧?戴副院判昨日休沐才上山陪着戴老夫人礼佛的,他今日还要回去太医院供职呢。施主若是家里有哪位亲眷生病了,进京里西市的厚德堂留个条子,让守着药铺的几位医生记录下亲眷症状、病情是否严重和您的住址,厚德堂会酌情派医生调整看诊顺序的。厚德堂的医生都是戴副院判亲手带出来的弟子,医术了得,您不必特意上山来寻戴副院判。”

    薛怀佐者才想起来,虽然自己任职没下来,属于闲赋在家的状态,但戴玉林确实正经的太医院副院判,除了每十日休沐的这一天之外,每天都得进宫,可不是个闲人!

    薛怀佐一脸丧气,只觉得一天开头不顺当,后面就都不会顺利了。

    他认为碰上戴家就开始走背字,戴玉林匆匆和薛怀佐见过一面之后,也对薛家非常不满意,却不知戴家对他不满得更多些。

    ……

    薛玉还迷糊着就被戴家老少三个一起给带回妙果院,在戴老太太身边颇有些坐立不安。

    薛玉生得丹凤眼、细长眉,因为一张过于瘦削的脸蛋,单独站着不觉得和戴老太太、戴玉林多相似,但当她和薛老太太坐在一块,立刻就能看出来,她就是戴家人。

    戴老太太从上到下打量薛玉,越看越心疼,没多一会就牵着薛玉皮包骨的小手用手帕频频拭泪;刘真仪更是早已抱着薛玉不肯撒手。

    重台站在一边,对海波轻声吩咐:“让人端热水过来,服侍祖母净面。”然后又叮嘱海清,“寻了我去年新做还没上身就短了的衣裳过来,要那套梅子红衣身、雀蓝眉子上绣了一串枫叶的衫子,再把月白色犀牛望月暗纹的马面裙也找出来。”

    等到刘氏、戴老太太抱着薛玉狠狠哭过一场,被人伺候着洗脸、重新上装、换衣裳,总算发现重台一直坐在边上看着,刘氏和戴老太太面上都讪讪的,颇觉得对不起重台。

    重台不在意的笑了笑,过去主动给薛玉擦眼泪。

    两个女孩靠得极近,重台捧着薛玉巴掌大的小脸,认真道:“玉儿妹妹身子虚,哭过这一场,就不准再哭了。大喜大悲伤身体,一会我写几个食补的方子,明早起要好好吃饭。”

    薛家的弟弟妹妹们都是小姜氏生的,把薛玉当瘟疫似的远着,便是出门应酬,其他官宦人家的孩子知道她是前头夫人留下的长女,不得小姜氏喜欢,也不愿意和她亲近。

    薛玉从来没有和年龄相当的女孩子这么接近过,尤其,戴重台的态度还这么温和。

    一股带着药草清香的味道钻进薛玉鼻子,她蓦地红了脸,只把一对红彤彤的耳朵留给重台欣赏。

    作者有话要说:  重台:妹妹会脸红,妹妹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