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山重水复疑无路

    秦烟雨将他送到宫门前笑意盈盈，待那一抹轿子终于从眼底消失后她险些站不住身子。

    这老皇帝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她的靠山快要倒了，万一哪天入土为安，自己却是没有个一男半女，刚才看那老头的眼神，对自己似乎是十分眷恋，记得有一日他路过尚书房，却是听见他与皇后说起自己的后事，那皇后竟然说自己生前这样受宠，若是皇上同意便可将她带去陪葬，秦烟雨身体不禁抖着，万一他一颗龌龊的心思一起，让自己跟着陪葬，那可怎么办？

    自己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就要结束了么？不，还没完，我不会死的我不会输给孟善，我不要输给她！

    秦烟雨被人扶着进去，看到地上破碎的一切，终于忍不住将那些宫人全都赶出去，发着疯一样在宫殿里面乱窜，打烂那些精美的饰品，看着朱罗玉翠，她却又是发着疯一样地抱在怀里，头发已经乱成一团糟，她喃喃自语，我已经失去阁主了，难道连荣华富贵也要失去么，不。她抱着头蹲坐在地上，不，我不会随着你而去的。

    她慢慢地爬到地上，手上已经被利刃割破留着血却还是没有发觉。一定要想个办法，想个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那些在外面焦急地踌躇地丫鬟太监不知这娘娘到底是怎么了，刚才和皇上还是有说有笑，怎么如今却是？有人忍不住地问了她的情况。

    秦烟雨忽的将一个大瓷器扔在门上，大声骂着“一群没用的废物，什么事都帮不了我。我要你们有何用？”

    她慢慢地踉跄着爬起，拖着裙摆走到院子外，呵呵地笑着，众人不知她是怎么了，不知怎么办才好。就在这时，门前却突然走过一男子。

    秦烟雨睁大了双眼，这后宫可是明令禁止男子出入的，再一看，那穿着暗青色衣袍，秀气的脸庞精致的富有男子气味的有些黑的脸庞不正是如今春风得意的太子么？

    原来他是应了皇后娘娘的觐见这才到后宫来，这皇后娘娘还真是工于心计，知道自己也是膝下无儿女，如今看着从前不起眼的皇子竟变成了根基稳定的太子，怎么能不拉拢好让日后自己有个靠山安享晚年。

    秦烟雨咬着嘴角，呵呵，这后宫从来都是女人的战场，秦烟雨，你可不要忘记了自己是从哪里出来的，不要遗忘了自己的本事。

    天色黑的很快，秦烟雨一身轻衣薄纱坐在秋千架上，这时候她将自己身边所有的宫女全都谦走，只说自己想一个人静静，摇着扇子不时地朝着门口张望，这太子今日午时便入了那皇后娘娘的宫里，到现在还没有回去，想必是那皇后还留了他吃晚饭。

    秦烟雨冷冷地哼一声，摇着扇子看着自己准备在袖间的东西不时掩面一笑，慢慢地梳着自己的头发巧笑嫣然。

    正在这时，门外有着脚步声传来，秦烟雨一听便就是那宋明博的，他常年练武，自然是非同凡响再加上他向来不爱身边有人作陪这时候却是应了她的意了。

    “太子殿下留步！”宋明博正要提脚走过这朱门时，里面一声娇媚的声音传来，宋明博见了是秦烟雨，赶紧拘首行礼郑重地说道:“原来是烟雨娘娘，明博在这里给您行礼了。”

    秦烟雨起身摇着扇子娇笑道:“太子殿下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拘束。”说着就要将纤纤玉手搭在宋明博肩膀上，那宋明博见状赶紧一躲神色未变。

    秦烟雨神色有些尴尬却还是笑着:“太子殿下不必如此，烟雨不过是有个疑惑一直未解极是伤神，碰巧太子殿下路过此地，知道你向来文武双全，学识渊博，就想着问你一问，不知可不可以？”

    宋明博听了话说到此地自然不能推脱，便说道:“娘娘不必客气，若是明博可以为你解忧，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着宋明博这谦恭有礼而认真可爱的模样，秦烟雨不由捂嘴娇笑:“那么有劳太子殿下了，站在这里多是有些不便，还请移驾到院内。”

    宋明博迟疑着，皱着眉不知该不该踏出这步子，可是秦烟雨是萧疏曾经的手下，淮南阁出来的人他向来是极为信的过的。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莫不是有什么消息要传达而怕别人看见，那么也就是进去一小会儿，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大着胆子进去，秦烟雨眼里眉里全是笑，将这大门紧闭，翻身过来看着那宋明博继而将身后的门栓查的紧紧的。

    “太子殿下，喝茶，这是你最爱的雨前龙井，我这宫里啊还真就巧了有这茶。”秦烟雨殷勤的给那宋明博倒着茶水，轻声细语地说着。

    她将宋明博按着坐在石凳上，这才说着:“太子殿下不要急，如今还未到门禁的时候，你自然有的是时间出宫。再说了就算误了门禁那又如何，您是太子，将来的皇上，你说一句开宫门又有谁会拦着您问罪呢？”秦烟雨坐在一旁看着他说道。

    宋明博透过薄纱看着秦烟雨若隐若现的躯体，尴尬地咳嗽一声将视线转向别处这才说着:“即便我是太子，规矩就是规矩，任何人都不能破。”

    秦烟雨在心底咕咚着，这个太子还真的是不解风情，因此也就故意将身子往前靠了靠这下子却是胸前一片春光，不说话只是满眼如丝地看着他，扇子遮住半边面，痴痴地笑着。

    宋明博见她不慌不忙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着:“娘娘，你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还请明博告退。”她说着正要起身，被秦烟雨一把拦下，“唉，太子我还没有说呢，先别那么急。”

    宋明博神色已有些不耐烦，秦烟雨见他确实这么不解风情，只好作罢从一旁拿出一本书来，宋明博一看正是一本《资治通鉴》，宋明博皱着眉想到，当朝女子是不允许这些书的，何况秦烟雨还是身处于这样的后宫之地，自然是不能沾染这些的。

    他正要推开，那秦烟雨却是强塞进他怀里，随意翻开一页，秦烟雨的言语软绵绵的，笑着看他说:“古有太宗爱惜武才华而封为才人，而不得其爱，后高宗上位便将王氏废除，立武才人为后，太子说一说这段是不是史诗？”

    秦烟雨趁势将自己的袖子口放开，那满院子的萤火虫却全都飘散开来，照的这里像是一个美轮美奂的境地，秦烟雨便面含微笑地看着对面显得有些震惊的宋明博。

    这时候秦烟雨一点一点将自己肩上的衣服褪下，露出半边酥肩，脸上闪着不一样的潮红，“太子殿下，今夜你我不如做一回高宗和武才人，共度良宵如何？”

    宋明博看着她略带轻薄的言语，行为更是放荡不堪，半撩着衣服魅惑地看着她，瞬间恼怒站起身来推开她就要扑过来的身子厉声喝道:“放肆，你身为父皇的妃子本该好好恪守自己的本分，如今这副德行却是好不要脸。”

    秦烟雨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脸，好像一点也不为所动，那脸上的表情是毫无掩饰的厌恶不禁有些愣神。

    她以为所有的男人都是爱惜美色，没想到这里却又是出了一个和萧疏一样的男子，便正了正衣襟笑着看他。

    秦烟雨笑着说道:“太子殿下，你是不敢大声嚷嚷的，否则你今夜如此不明不白地出现在我这里，我又是这副德行……”

    秦烟雨故意加重了后面两个字，又将自己的衣服往下撩了撩，整理好头发说道:“若是让别人听到，你说到底会对谁不利。我一个小小的后宫嫔妃，死了便是死了，反正谁也不会在乎我，我也没有可以牵连的人，你可就不一样了。”

    秦烟雨靠在他身边，语重心长地分析着局势:“无论这件事情是你错还是我错，传出去后可都对您不利呀，你如今已经贵为太子，可不像以前的那个落魄王爷一样任意言行了，太子殿下，你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啊！”

    秦烟雨脸带微笑地看着宋明博，只见宋明博脸上闪过一丝怒气，却最终还是将暗暗捏紧的拳头放下，嘴角闪过一丝笑意，“你果然不是一般女子，怪不得父皇会对你这么放不下，淮南阁果然是人才辈出，先是出了一个搅的江湖乱成一团糟的孟善，如今又出了回乱宫廷的你，萧阁主还真是有本事，竟然让这么多女子为他做事。”

    宋明博略带讽刺的话激怒了秦烟雨，她甩手就想要给宋明博一个巴掌，被他半路拦截，秦烟雨见他抓着自己的手脸色不禁一怒，“你放开我，你这个小人，不许你这么说阁主。”

    宋明博狠狠地将她放开，秦烟雨的手上赫然多了一道手痕，宋明博笑着:“刚才还要献身给我，如今却要反悔了？”

    秦烟雨知道自己不能被他掌握着局势，冷笑着:“太子殿下还是想想办法等一下怎么从我这殊华殿出去吧，我那些宫女太监虽被我调走，可是这外头还是有很多张眼睛的，你若是这样出去，难免不遭人猜疑。”

    第二百五十五章:花自飘零水自流

    “哦？”宋明博笑着看她，“怎么，你有什么好的办法？”他显然一点也不担心，这秦烟雨既然有法子将自己设计进来，便有着能扭转一切局势的本事，他压低了身子看着秦烟雨灼灼地说着:“愿闻娘娘说道。”

    秦烟雨扯动嘴角看着他，知道这宋明博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他这么些年装傻充愣，倒真的是瞒过了所有人。她眼里闪着光附在那宋明博的耳朵上轻轻说着，末了加上一句:“你如此这般，必定可以躲过人的追疑，不知道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宋明博冷笑着，看着毫不怯弱的秦烟雨，她说着:“太子殿下，皇上今日可是要到我的寝殿来的，你要是再这么迟疑下去，可就要和皇上撞到了，到时候任你有千万张嘴怎么也是说不清了。”

    宋明博最终笑出声来:“秦烟雨，你果然心够狠，不过我今日就如了你的意。”他说着便大步踏出门外，待走出殊华点，左右只用余光一扫，果然有宫人在场，他叹了一声气，对着早已经整待好自己衣服还加了一件披风的秦烟雨跪了下来，实行三跪九拜之礼，远处的宫人看了自是惊讶，原来这是当朝的大礼，是儿子跪拜母亲时的礼，行了这礼，即便不是亲生母子，也如同血缘至亲一般一辈子荣华富贵苦难同当。

    丫鬟们都在窃窃私语，这太子殿下竟然是拜了这秦烟雨为母亲，这礼他可是连皇后娘娘都没有拜过呢。

    看来这秦烟雨也是有非常人的本事，竟然能收服这素来不近人情的太子殿下，往后她在宫中的地位可就相当于仅此与皇后娘娘的贵妃了。

    秦烟雨看着那在自己脚下的宋明博虽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却也是乖乖地，这样也好。

    宋明博慢慢地走着离开宫里，秦烟雨看着他的背影呵呵笑着，只要让太子殿下忍了自己做母妃，那么自己以后的境况便会好过了些。

    秦烟雨退回院内，看着满院子的萤火虫不禁自嘲开来，秦烟雨，如今你的手段却是越来越卑鄙了，不过，她自己也知道，若不是为了萧疏的面子，这宋明博是怎么也不会这么简单的就范的。

    看宋明博今天这样子，是明显将气算到萧疏的身上了。不过这不就是在人世间生存的手段么？得不到一段可心的感情，可千万不能将自己亏待了。

    要想让自己和那个老头子一起被关进那冰冷的棺材，秦烟雨紧紧拽着衣服，恨恨的想着，永远也不可能。

    远处有灯火闪耀着，秦烟雨抹了一把眼泪，知道那是皇帝的轿撵，前面的太监打着灯笼，走到她宫前，高声呼喊着:“皇上驾到！”

    只见宋弘毅颤颤巍巍地下来，秦烟雨赶紧迎上去，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将宋弘毅的手紧紧牵住，先是遮住他的眼睛，轻轻地在他耳畔说着:“皇上，你猜臣妾为你准备了什么？”

    宋弘毅不解地笑着:“让我猜猜，爱妃今日是给我准备了自己亲手做的糕点对不对？”

    秦烟雨努着嘴摇头，娇声娇气地笑着:“皇上，您再猜猜吧，臣妾这回可是为了您准备特别好玩的事情。”

    宋弘毅实在猜不出来，又按耐不住好奇的心，迫不及待地将秦烟雨的手放开，只见满院子的萤火虫亮晶晶的，星星点点就如银白的和灵动的绿光，在殊华殿的院子里面中飘浮。

    花园里飞舞着绿莹莹的萤火虫，像是从天上洒下的点点繁星。轻轻悠悠，更像是绿色的小眼睛。

    宋弘毅本就是长在宫中，平时政务繁忙，自然是没有见识过这些普通虫子，当下睁着大眼睛，激动的看着秦烟雨，“爱妃，这是你特意为朕准备的么？真是难为你了，此等美景，真是只有天上才有。”

    秦烟雨扬起一抹羞涩的笑，更是应了她小女儿家的脾性，宋弘毅慢慢地搂着秦烟雨的腰，秦烟雨笑着轻锤在宋弘毅的胸口，:“皇上，你可是不知道，臣妾为了抓这些虫子，可是废了好大一股劲呢？”

    宋弘毅心疼地看着秦烟雨的手，秦烟雨将他慢慢地扶在自己的石凳上，笑着指着那些在天上飞舞的萤火虫说道:“皇上，你瞧那颗最亮的便是你，身边围绕的自然是这后宫中的各位娘娘，烟雨不求做皇上身边那颗最亮的，只求离皇上更近一点，就算发出的光很弱，被人忽视的看不见臣妾也是心甘情愿。”

    宋弘毅的脸被隐藏在黑暗之中，听到了这些话，他自然是拍着秦烟雨的手热泪盈眶的看着她说道“烟雨啊，这是朕第一次这样叫你的名字吧，我以前总把你当做我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后来真正认识了你，却是让我好厌恶自己的衰老，若是我再年轻一点，便也不会苦了你了，今日你这番话，即便是假的，朕也觉得开心。”

    秦烟雨看着她不解地说着“孟善这些话自然是出自真心真意，皇上不信臣妾，该是让我多么伤心啊！”

    那宋弘毅见着秦烟雨有落泪的趋势，赶紧安慰到，“爱妃误会了，朕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做皇帝这么多年，有过不少女人想尽办法讨朕欢心，却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为朕如此认真地做一次事情逗我开心。烟雨，朕的日子不多了，想来你也是看到了，如今朕只想每日看着你，若是有幸多活几日，也算是上天对我的眷顾了。”

    秦烟雨听着这话依偎到他身上，不知道怎么地心里却是有些不舒服，这宋弘毅虽不是自己心爱之人，可是自打自己入宫以来，他便真心对待自己，若是萧疏，她摇了摇头，不想了，如今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若是再纠缠一番，不就没有意思了么？

    她看着宋弘毅娇笑着，忽的计上心来，巧笑嫣然，勾着宋弘毅的脖子说道:“皇上，您近来不是身子不舒服么，臣妾也是，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在宫外请几个高人，这样也好让我们转换一下心情，我听说苍溪有个清月教，那个教主很是厉害，虽不会半点武功，却是极通修道之术，而且此人是个女子，长相更是貌美如花，臣妾跟她想必，那可真的是自相惭愧了呢。”

    宋弘毅哦了一声笑道，“烟雨可是从来没有这般夸过人，想必能入了你眼的人，也自是不差，不过这女子来自江湖，总觉得有些不妥。”

    秦烟雨撒着娇道:“皇上你就答应我么，其实是我听说那孟善素有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故此才将她招来好比一比到底谁更胜一筹，皇上你就满足一下臣妾的小小心愿嘛！”

    “好，朕允了你便是。”

    宫廷里面一阵欢声笑语。

    宝玉斋里面向来热闹，如今更是生意兴隆，最近的买卖做的越发大了，只见一穿着鹅黄妙仙裙的身材苗条的女子在大厅里面走来走去，她的墨色的发被一根银丝带绑着，穿梭在各位客人中间，笑意盈盈地跟着他们讲解这些古董珠宝的来历，而她身后总是有一少年跟着她走来走去。

    终于打发了客人走后，沈灵赶紧坐下来叹一声气，像是累着了，那少年赶紧给她俸了一杯茶，沈灵笑道:“颜华，如今你的心思却是越发细了，看来在石门寨师父对你的教诲实在是好。”

    原来这少年便是几年前被送去石门寨的颜华，他如今学成归来，受了真老的命令特此来保护沈灵，也好给她做个伴，自从孟善三年前离开后，她便再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笑过。

    “姐姐，好久没有见到你这样笑了。”颜华轻轻地说，自他回来一月有余，却每天见到沈灵都是愁眉不展的，像是有千万话在心里藏着，却是不与旁人说。

    沈灵一愣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可不是么？如今你已经回来了，孟善那里又有了消息，我这颗心自然是放下了。”想到这里，沈灵又是不由得一笑，整个身子全都放松躺在那软塌上笑着:“孟善不愧是孟善，虽是离开淮南阁，没了一身武功，却还是能在江湖上掀起一番风云，我倒还真的想看一看她领袖的清月教，都是女子的门派。我现在虽找不到她，但只要知道她过的好便放心。”她笑着说道:“清月教，倒是和峨嵋派相像的很。”

    看着她开心地开着玩笑，颜华却是没有跟着笑起来，他心里担忧着，这清月教一年来杀了不少武林人，其中连累不知多少无辜百姓。他更是听说清月教教主孟善虽不会武功，却是以残暴嗜血闻名江湖，碰上她的人没有几个可以活命，姐姐啊，你找了三年的人真的还是以前的那个孟善么？

    沈灵笑着笑着，不知怎么的眼角却是突然划过一道泪，她擦了擦在颜华面前掩饰着这才说道:“既然那时候平安无事，为何不来盛京找我，她莫不是信不过我，一个人在风里来雨里去的生活了受了那么多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