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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第二百三十六章:相望不如相忘

    午后,有一个身影悄悄地爬着院墙,叫着孟善,“孟姑娘,孟姑娘。”

    孟善抬头一见正是芙蕖,芙蕖扶着院墙,笑着看她,“孟姑娘,我听说你恢复了,真好,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了?”

    孟善走在那墙边,看着门口守着的人,“芙蕖,你放心,我很好,不要担心,被人看见你来看我,你可得受罚了。”

    芙蕖一撅嘴,头歪着,“我才不管什么规矩,孟姑娘,你瞧,我在秦彪那找来会说话的鹦鹉,你看……”她一只手扳着那墙,再将鸟笼子放到那墙头上,只吹着欢快的口哨,那鹦鹉便立即张着大红嘴叫着,“孟姑娘,孟姑娘……”

    孟善忽的莞尔一笑,眼睛里面便湿了起来,芙蕖看见她脸色有了笑意,自是十分欢喜,将鸟笼子运着真气送到那院子的地上,孟善慢慢拿起喜爱地打量着,芙蕖吃力地扳着墙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被那些守卫听见,便只能压低着声音,“孟姑娘,这是应流宁特意带给你的,说是能帮你解解乏,秦彪那么壮的体格养这些小动物实在不合适,他这几天帮着小师弟们练功腾不出空子,这鹦鹉是我们俩个给你要了来,怎么样,喜欢么?”

    孟善点点头,这时那铁栅栏那边好像有了动静,大概是觉得这里面有了什么动静,孟善用眼神示意着芙蕖快走,芙蕖慌忙地瞟了几眼,这才恋恋不舍地看着孟善,小声嘱咐,“孟姑娘,我先走了,这鹦鹉你便养着吧,打发打发时间。日后要是再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我便再给你带来。”

    孟善看着那些人赶紧给芙蕖招手示意,芙蕖朝着那边来人的方向做了一个鬼脸,这才缩了缩脑袋,跳下墙离去。

    孟善看着自己手中提着的鸟笼子,绕有兴趣地逗着那鹦鹉,那鹦鹉自然也是交换着,“孟姑娘,孟姑娘……”她嘴角泛出笑意,只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将鸟笼挂在屋子前面,笼子随风摆动,这么灵巧的鸟儿,可惜了,自己无福拥有它。

    想到这里,她跑到那早已被关上的栅栏门前,将昨日和她说话的男子叫进来问着,“萧疏果然是为了碧蕾,没错,你说的我都信了,接下来我想做一些事情。”孟善头一转看着韩侍,“只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你过来。”她招着手那韩侍笑着将头凑过来,孟善轻轻地在他耳边说着话,“我的计划是……”

    “嗯!”一声闷哼,那韩侍的嘴里便吐出乌黑的血,低头一看孟善的手里攥着一把锋利的刀,显然那刀上是涂有毒的。

    那韩侍想要大声叫嚷,被孟善紧紧地捂住嘴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脚不停地在地上蹭着,手也乱抓着,只是那毒很快地渗进他的血液里,很快他就没有了力气,又毫无防备地自然被孟善一举而下。

    感觉到身旁的人没有了气息,孟善看着周围赶紧将他慢慢地拖到自己后院,看着他发青的脸色提了踢他的身子,确认没有气息这才进屋找出里面的消尸散,撒到他身上,转眼那尸体便化为像是水一样的液体,在地上映出个人的形状来。

    孟善嘴角一上扬,眼睛里尽是冷意,“我自然知道你想要借刀杀人,可惜我孟善却不是那么笨的人,难为你了,在淮南阁隐身这么长时间。”

    她转身离去,那摊人形早已经被蒸发掉看不出任何痕迹。

    正午时分,赵豫章又来了,拿着两根冰糖葫芦,神色比昨日来的时候好了些,见着孟善赶紧递给她,“师父,你吃。”

    孟善却是叫他进来,笑着说道,“豫章,如今我没有了武功,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你还是别叫我师父了。”

    赵豫章惊讶着,一方面是孟善说的话让他大惊,然而更令他惊奇的是,孟善竟然恢复了正常,这实在是一件可贺的事情,他大喜不过,“师父,你终于记起豫章了。”

    孟善心中笑着,单纯的孩子,自己从未忘记过。

    “我不快乐,豫章,你应该明白,从前的我是那么尚武,如今没有半点功力,我在这淮南阁是待不下去的。你愿意看到我这样么?”孟善一只手支在桌子上看着赵豫章说着。

    “师父,豫章看了也很是心疼,可是阁主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他……”赵豫章还要说什么话,孟善打断了他的话。

    “豫章,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如今我的消息定是传遍整个江湖,想必很多人都知道了。那么你帮我下山找一个人,她叫燕画,现在就住在淮南客栈天字一号房,你去找她告诉她,我孟善愿意与她一起。”微风吹过,她的发梢被略微地吹起,看着宽广的天空。

    “这?”赵豫章虽不知道孟善要干什么,可是看她的神情,却是极度地想要出去,只是阁主会让她走掉么?

    孟善的眼睛里有着从前那份傲骨,可是却是透着丝丝的渴望与祈求,对的,孟善是从来不会求人的,即便她是那样渴望地离开。

    赵豫章将双手拱起,看着她坚定的说着,“豫章明白,豫章会助师父一臂之力。”

    孟善突然笑了,这是赵豫章第一次见她笑得这样开心,好像解除了什么心结一样,好像过去的苦难一扫而光一样。

    日头溅落,孟善抵着头趴在石桌上等着一个人,等着一人让她逃离这绝望的山谷。

    果然夜色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到窗户边的动静,孟善赶紧跳床而起,赶紧开着窗子,那边一跃进来一个影子,那人落地后一揭开蒙在自己脸上的薄纱,欣喜地说着,“孟善,我来找你了。”

    孟善看着她一身轻便黑衣,还是从前那种明媚阳光的感觉脸上虽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心却是早已经有了一丝动容,她赶紧扑过去握着那女子的手,“燕画,我想离开。”

    那叫做燕画的女子便是曾经在苍溪见到的客栈老板娘,此时她神色郑重地点点头,打量着孟善一人住在这么冰冷的地方,刚才还是稍稍探寻了一下,这门外竟然还是有着守卫,自从她听到了孟善的消息便是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赶紧奔来淮南,想要伺机来救出孟善,今日一个少年给她带话,她便知道是孟善想要让他帮忙了。

    “东西收拾好了么?”燕画问着他2。

    孟善苦笑一声,“本就没有什么可拿的,我们直接走便是了。”她手里还是拿着一个包裹,里面装着换洗衣服,还有萧疏曾经送给她的心经,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你的佩剑呢?”燕画看着她的手焦急地问着,她自然知道染玉对于孟善的重要性,此番却是不见她带着。

    孟善示意着书架上那个铁盒子,“阁主锁到里面了。”燕画正要去拿时被孟善拉住摇摇头,“算了,如今我已是个废人,经脉尽数断了,再也不可修炼武功了,现在就连提剑的资格都没有,要那染玉又有何用?”

    两人轻轻走出房门,孟善回头看一眼染玉,这剑跟了她五年,如今竟是要跟它分开的时候了,她笑着,“我带走了他一样东西,自然是要留一件给他的,那便是染玉吧!”

    燕画一个飞身跳到那守护院子的两人跟前,一个砍手便将他们弄晕在地,拉着孟善顺着长廊奔去,孟善今日又换上了和从前一样的劲装,为的便是逃亡方便。

    淮南阁有很多机关,孟善便让赵豫章给了燕画一张自己绘制的地形图,赵豫章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送去了。

    如今两人左拐右拐地进了山洞又出了巷子,猫着身子路过各个院子,穿过大路小路,燕画知道自己没有敌过他们的本领,便就在上山之前烧了艾熏草,那是种让人闻了有气无力的药草,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却是让人在段时间内功力不会恢复,这是她自己秘密配置而成,谁想到今日却是派上了用场。还是为了救孟善而特意用的。

    就在路过萧疏房间时,孟善突然停顿,任凭燕画拉着她都无动于衷,燕画着急的看着她,“他都对你这样了,你还想着她,孟善既然决定要走,便干脆利落点,接下来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安排,否则后半夜的时候他们便恢复了功力,到时候巡逻的人必定会发现你长谢阁的异常,我们想要再逃跑就不可能了。”

    一番话让孟善心中不禁悲戚戚,从前的自己是真的把这里当成一个港湾的,如今却在想着如何逃离它,命运啊,真的是让人无奈啊!

    小路那边必定是有人把手,虽然那些人都被她迷晕了,可是难免出现什么状况还是走到崖边用铁索遛着下比较保险。

    燕画自然不是能飞檐走壁的高手,因此是一定要借助这些武器的。孟善紧紧抱着燕画的腰肢,闭着眼睛滑下去,好像这底下便是她的救赎。

    第二百三十七章:爱人生死两茫茫

    终于要离开了,淮南阁,这些天日日便像度日如年一般,她谁都见不到,人人都像避开瘟疫一样躲着她,她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了。与其等着别人来遗弃自己,她选择独自离开,留给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悬崖不高,却很是陡峭,从前的孟善轻而易举地便可以一个来回,如今没有了真气护体,却只能感到身体一阵的发软,风大力地灌着自己的衣服,整个身子都是冰冰凉凉的,让人有些发颤,燕画似是感知到了她的想法,一只手抓着锁链,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孟善,两个女子在夜半时分从悬崖峭壁上慢慢地溜下去。

    一下山,那边赫然停着两匹快马,燕画拉着体力有些不济的孟善小跑着过去,“孟善,你再坚持一下,虽说马车比马要舒服些,可是马匹还是快一些,只要我们出了淮南城,躲过萧疏的人马,到了我那里,便不受萧疏的控制了,到时候,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安排的。”

    孟善笑着,燕画虽然平日为人豪爽,可是做事却是极为细心,有她在,孟善知道自己是一定可以脱身的。

    “不过,那个小少年可怎么办,今日是我让他将迷药放在淮南阁众人的饭菜里,否则光凭我那迷药,是不足以让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的。今日他还嘱托我要好好照顾你。孟善,他是你什么人?”

    孟善脚步一顿,月光色,她的脸有些动容,却也只是一闪而逝,“他是我徒弟。”

    淮南阁上,赵豫章站在窗前看着月色,很是明亮美丽,想必现在师父他们已经下山了吧!那么今夜的淮南阁便由他一个人来守护,他知道明日等待他的是什么,阁主一定会查出来给孟善和燕画之间通风报信的人便是他,到那时候,无论是将他按照淮南阁的规矩处置还是把他赶出去,他都无悔了。毕竟,他救出了师父。

    孟善一脚踏上马鞍,拉住缰绳,骑马的英姿却是不减当年,二人策马长鞭,不过几个时辰,便出了淮南镜,只是现在还不敢放松,萧疏的人马一向很快。

    既然决定了要离开这个地方,就得彻底与它断绝了关系,无论是人,还是这淮南阁的一草一木。

    燕画说着,“孟善,你决定了,如果打算藏下去,你就得抛弃孟善这个过去的人。你可以放下一切么?”

    孟善笑着,燕画,你知道的,自从孟善没有了一身的武力傍身,她就已经死了。

    清晨第一束阳光照在淮南阁半山腰上,只见巍峨的云峰上,霎时变得峭壁生辉。

    转眼间,那脚下的山林穿过太阳云消雾散,又见夏日的满山苍翠,掩映着雕檐玲珑的气势恢宏的建筑。

    淮南阁向来建筑在“拔地通天之势,擎手捧日之姿”的地方,它巍然屹立在淮南大地上,真是可以说古此山先得日,而又诸峰无雨亦生云。

    一声钟鸣,在那孤峰很是兀立。一声叫喊,打破了淮南阁向来的平静。“孟护法不见了,来人啊,来人啊!”

    先是那倒在长谢阁的两个人看着空荡的院落和已经被打开的铁栈栏大声喊叫,奔走在各个院落叫嚷着。叫声先是惊动了离长谢阁最近的萧疏,他一早起来便觉头晕目眩,猜测定时有人下药,此时正在房内练功运气恢复气力,听见此叫声,也不管什么冲破屋子便往长谢阁那里赶,太阳已经照耀着金光,只见那里确实没有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萧疏捏紧手心,赶紧在屋子里面察看,只见那屋子里面被收拾地整整齐齐,显然是经过策划的,走的时候一点儿不急,他将整个屋子转了个遍,确定没有,回头一看,只见昨天晚上点着的安神香现在才熄灭,留下阵阵烟灰。他轻叹着气,忽然想起孟善曾经说的话,她那句让自己注意身体是什么意思了?

    他麻木地走出这个房间,这里确实没有了孟善的气息,他定定地坐在石桌边,手抚摸着那边边角角,看着她坐过的秋千,她对自己笑着的地方,神色呆滞。

    直到身边的人不停地叫唤着他,“阁主,阁主!”他回过神来看着应流宁同样的神色嘴角上扬,“怎么了,小应,这么急躁?”

    身后的云芯和芙蕖也匆匆赶来,芙蕖像是不相信似的,又将长谢阁里里外外找了一遍,看着后院满地的青莲,她突然捂住嘴蹲在地上眼泪流了下来,“孟姑娘如今一身武功被废,自此一个人流落在江湖,这可怎么办呀?”

    屋子前面随风飘动的鸟笼里却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一个劲的叫着孟姑娘,孟姑娘,芙蕖更是将心里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自己才刚送给孟姑娘的鹦鹉,怎么她就忍心舍弃?她眼泪汪汪地看着那鹦鹉,碰着它的嘴,那红红的嘴啄着她,芙蕖的泪毫不掩饰地掉下来,可怜的鹦鹉,你和你的新主人还没有相处一天呢?

    云芯上屋察看,看见那悬挂在书房架子的铁盒,她用剑轻轻一挑却是一皱眉左思右想不通,“为何,染玉还在,孟善已经没了一身武力,为何就连唯一傍身的染玉都要留下,她真的什么都不顾了么?”她环顾着整个屋子,孟善本就不喜欢奢侈,她的东西不多,如今除了几件必须的换洗衣服,却是原封未动。

    云芯跌坐在椅子上,孟善,我说那些话不过是想要让你比我难过而已,你确是真的走了。我本该开心的,可是为何心情这么低沉呢?

    应流宁看着满院子的空荡闭着眼睛看着萧疏,他的眼神里有着质问有着不甘,是因为他以为孟善只有和阁主在一起才会幸福的,所以才默默的退出,若是他奋力一争,若是他不退缩的话,孟姑娘,她,如今看着萧疏这副样子,他却是已经失去了理智,全然不顾这主仆身份,指着那屋子说着,“阁主,孟姑娘不见了。”

    他继续说着,“如今你开心了?你废了她一身武功,还将她禁在这小小的院落里,孟姑娘在江湖上向来惯了,你将她圈在这小小的天地她没有说什么,原因是什么你难道还要装作不知么?”

    他红着眼说道,“你敢说你不喜欢孟姑娘?可是你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推开她,你给了她希望为何又让她彻底绝望,萧疏,我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应流宁虽说只是一个护法,可是只要孟姑娘说一句话,我便愿为她肝脑涂地,可是你呢,你就连说句喜欢都不敢。你不配得到她,萧疏,你不配。”

    萧疏对于应流宁的这些话置若罔闻,他只知道孟善已经走了,她对自己失望了,她是多么狠心的人啊,若是她一旦做到决定,她是必定不会回头了。

    萧疏眼前忽然像是天旋地转一般,心脏那里好像被人敲击了一块一样,他喉咙一惺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孟善不在这里了,他终于明白并不是孟善离不开自己,而是自己忘不了她。可惜,是在她已经下决心离开以后。

    萧疏跌落在地上,嘴角沾着血,巫木迎面赶来看着他大惊失色,“师兄,怎么会这样?”

    巫木看着应流宁想要等他说话,只可惜应流宁也是一脸呆滞,手中的剑慢慢脱落逛荡一声掉在地上,那是他的佩剑。

    他跌跌撞撞地走在长廊上,嘴里不停嚷着,“孟姑娘,孟姑娘。”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孟姑娘身世凄苦,好不容易来到淮南阁尽心尽力却又遭到这样的磨难,为什么,朝他面前走来的是阮世昭,此时的他早已不是平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来孟善消失的事情他也是刚得知,看着应流宁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合住长扇叹一声气,只管叫着两个人将他扶回房,应流宁却是挣脱了他们的手想要跑出去嚷着要去找孟善,被阮世昭一个手猛拍了一下后脖子,顿时晕过去了。

    阮世昭一个眼神便让他们将他送回房去,匆匆赶来的黛晓看着应流宁这副样子便赶紧陪同照顾他。

    大批的人来到长谢阁,有些人自从来了淮南阁还并未踏进这里,如今第一次走在这里却是因为这样的事。众人一簇而上扶着萧疏,巫木急着给他运气,萧疏却只是抓着他的袖子,语气里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沉稳和淡漠,他说,“巫木,帮我找到她,孟善,她在外面很危险。”

    “巫木,她没有了武力,外面那么多仇家,她很危险。你帮我把她找回来。”

    最后萧疏的声音便变得断断续续,他的思绪已经混乱了,孟善的离去已经抽离了他的灵魂,他抓着巫木的袖子,恍恍惚惚地看着他竟以为是孟善,语气里也是服软恳求的样子,“孟善,你回来,只要你回来,无论是一生一世,一个名分,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便给你。”

    巫木手一震,旁边那些淮南阁的人直到这时候这才明白,原来江湖上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这萧疏对孟善的感情却原来有这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