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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第一百八十四章:临别殷勤重其词

    传闻这回魂剑法可以让死人复生,戎葵便每日趁岳老三不在时偷偷练此功,却不料被岳老三撞破,岳老三苦苦相劝,这回魂剑法并不是什么正派武功,而是当年由邪派人士传出来的邪派武功,让戎葵停止修炼。

    初尝了甜头的戎葵哪里肯罢休,他犹记得那个女子在梦中数次说过,戎葵,我等着你来杀我,在我还没有被其他人杀掉前。

    两人纠缠不清,开始动起武来,戎葵虽然练武时间较短,可是有着岳老三为他传送的内力,早已经是几十年的功力,纵使身体还承受不了这样的内力,无法自如应用。可是要想打倒这个老弱病残的老人又实在轻而易举。

    一只手捏住了岳老三的脖子,只见那老人就像一片残叶慢慢飘落在地上,戎葵犹记得他最后说过的话,“葵儿,你执念太深,我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只是你这样,不会得到想要的。”

    戎葵听到此处自然内心的火气腾地起来,手中本是捏紧迟迟不落下的剑呼地一声劈下去,只见血气直冒,岳老三应声落地。

    手中的剑“夸啦”一声掉到地上,铁器的声音落下,戎葵的脸上有着被溅起的血,看着地上已经没有气息的人,他的眼里流出两行清泪,叹了一声气很是沉着地将尸体搬到深洞处,将几坛子酒洒到岳老三身上,“岳三爷,那生前最爱喝酒,如今我便用这个送你一程吧。”

    他手持火把看一眼**的人,眼睛一闭将火把扔了下去,只见那火势顺势涨了起来,滋滋的声音不绝如缕,空气里弥漫着焦黑的烟尘,还有火烧的气味,戎葵亲眼看着活生生的人被烧的只剩下那么一撮撮骨灰,星火点点,他用沙子掩盖住。戎葵抱着装有岳老三的骨灰在第二日清晨跑到沙丘上随着风扬了。

    岳三爷,你半辈子都在这凉县,想必你也是不舍得离开这里,葵儿帮你实现了吧。

    四皇子门前便是热闹的街市,一阵呦呵声将戎葵从回忆里惊醒。他冷眼看着这盛京的喧嚣,转身回去。

    大街上,孟善看着两边叫卖东西的百姓,心里闪过一丝平和之气,回头看着轿子,她扬嘴一笑,阁主担心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如今四皇子也可以独挡一面,他便可以少费点心思了。

    她安心一笑,等参加完青云决后,他们的精力便可全放在找碧蕾这件事情上,只要它还存在这个世界上,她就一定有信心找得到。

    萧疏慢慢揭开帐帘,看着前面马上的女儿家飒爽英姿,曼妙身姿即便是女伴男装也让路上的女儿家羞红了脸,一位老大妈站在路边卖力地呦呵着自己的糖葫芦,萧疏只见那糖葫芦,红彤彤的山楂果被细长的签子连在一起,晶莹剔透的糖稀将冰糖葫芦映照地更加好看,也更加吸引人。萧疏看见有几个小孩子蹦蹦跳跳地拿着几个小钱满脸馋意地看着那冰糖葫芦。

    “小户,你帮我个忙吧!”萧疏叫着轿子外面的人,给他一串钱币用眼示意了一下那冰糖葫芦,那小户点点头,按照他的吩咐小跑朝后去了。

    回到客栈,孟善跳下马,扶着萧疏准备下轿子,萧疏笑着,“怎么?在你的眼里,我这个阁主就连下轿子这种事情也需要人帮忙了?”

    孟善摇着头,“并不是,只是我想要这么做。”她说完便一只手扶着萧疏的右手下来,萧疏的左手一直背在身后,看着孟善的侧脸,简简单单地不施粉黛,一股难言的气质朝着他扑面如来。

    孟善头发绑起,墨色的发丝随着微风悠悠地跳着动人的舞,拂到萧疏的脸上,萧疏的眼里起了一丝波澜。孟善发觉这才赶紧将头发缕起,两人站定,萧疏叫住孟善,孟善不知何事低着头等着吩咐。

    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突然映入她的眼帘,孟善瞬时愣住,抬眼一看,萧疏眉眼弯弯地看着她。孟善接过看着萧疏。

    “方才在街上看见这冰糖葫芦甚好,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东西了,便派人去买了一串,这糖稀先前刚被浇上,一开始会粘牙,现在吃最好。”萧疏看着孟善轻咬着糖葫芦,眉目间尽是温柔之意。

    孟善咬了一口,想起自己也只是说了一次爹娘带着自己去那会上买过冰糖葫芦,谁知这萧疏却是记住了,每看到卖糖葫芦的时候,都会为自己买下,孟善心里有着暖意发着愣,萧疏看着她没有再继续吃,笑着问道,“孟善,怎得不吃,是不好么?”

    “不,不。”孟善连忙摇着头,大大咬下一口,甜甜的味道顺着嘴巴香到心里,“阁主为孟善买的,自然好吃。”

    萧疏轻轻一笑,食指点着她,“你呀,还是这样多笑笑为好,平日里一副冷漠的样子,也实在是不好看。”孟善听后不像刚才那样笑得灿烂,嘴角收起只是略微弯起了弧度,将糖葫芦抓在手里不再言语,萧疏没有再说什么,两人一起进了宅门,大门即刻紧闭,先前跟着二人的手下看见这一幕自然是偷笑,两人在淮南阁的时候总是保持着首领与手下的距离,可是江湖上人人都知道萧疏与那坐下左护法的关系。

    街角拐弯处有一个黑色影子闪过,看着那民居宅门前的一幕狠狠地将拳头打在墙面上,那墙面就像要断裂了似的裂开几条清晰可见的裂缝,他的目光就像带着血似的,如一双受了伤的豹子,却又藏不住那嗜血的本色。

    “萧疏,青云决这条路不是这么好走,你想要和孟善双宿双栖,先要问问我戎葵。”只见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冷哼着,半边面具更是闪着冷光。

    孟善回房关门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中吃了一半的糖葫芦,眉眼里藏着笑意,他们搬来这处民宅,已有小半月,住在客栈总是不方便,惹人注意,索性便租了一家比较大的民宅,倒是很方便出入。

    看着窗前培育的一株花草,孟善从院子内舀了一瓢水慢慢地浇着,动作轻柔,只怕外面的人怎么也想不来孟善还有如此面貌吧。养花还是萧疏说孟善戾气太盛,须得修养身心,除了每日诵经拜佛,种植些花草也是有帮助的。

    那日他们一起去四皇子府邸内找一些花草来种植,四皇子府邸虽是不甚豪华,可是奇花异草还是让人眼前一亮,明博陪着他们介绍着各种名花的品种,孟善却是手一指看着在各色美丽花朵之中的夹缝中生长出来最不起眼的花,宋明博有些诧异,便解释道,“孟姑娘,那是未经打理长出来的杂草,想是打理园子的人不细心,倒是让二位见笑了。”

    “无妨,我便要那株,甚合我的意。”孟善无所谓地耸耸肩,眼睛灼灼地看着那耷拉地不会开花的草木。

    萧疏对着宋明博笑着,“我这个护法倒是和其他人不一样,明博,你在这点上就随了她吧。”

    宋明博派人将那株草移植下来,还是好奇地问着,“恕我冒昧,我这府上的花园,虽然不像二哥三哥的那样,却也是盛京难找的,怎么孟姑娘要选那株不甚好看的呢?”

    “方才四皇子也说了。”孟善看着手中捧着的草木,神色也是淡淡地,“这草是仆人未细心留下的,若我不拿走它,想必它便会被连根拔起,倒不如我拿走它,反正我和这株小草倒是十分投缘,品种和名贵倒是和我没什么关系了。”宋明博听得一脸受用,看着孟善的目光又多了一丝欣赏,也就不再多说,再看那虽是微小而又不开花的草木,倒真的是比方才可爱多了。

    孟善想着昔日向宋明博要这株花草的有趣场景,萧疏看着自己任性地和四皇子的意思虽是相左却也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逗乐萧疏,也是很可爱。

    想到这里,孟善眉头一皱,与那个少年再一次相见便是在这次。四皇子命令手下人挽起那花草的便是那归来而今化名为常武的戎葵。孟善至今还记得戎葵将那花草移植过来亲手递到自己手上时那种少年特有的不可一世还有一切皆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那种高傲,那种眼神,至今想起来,都会让孟善不舒服。

    她还记得那戎葵见到自己第一次说的话,他低低浅笑着,“孟护法,回城那日你便认出了我吧,我实现了对你的承诺,我终于回来了。”

    孟善叹声气看着青翠欲滴的草木,拿指尖触碰着叶子,将手肘支在下巴处,“谁知那日没有斩草,竟给自己惹下如此祸端,早知道就应该连小的也……”

    她顿了顿,叹着气,将手中的喷壶放下慢步走到床前,“罢了,一切都是因缘结果,我杀了他的双亲,他自然要来寻仇,何况是自己说过的话了。”

    她瞅眼看着床边整齐地叠放着自己的衣服,便几步打开柜子,“怎么说也要把青云决的事情解决了,至于戎葵,随机应变吧。”

    她手脚利落地将几件简单衣物放入包裹之中。

    第一百八十五章:失之东隅收之桑

    从床头突然滚落一个黑色物体,孟善捡起来一看,正是沈灵从前给自己的物品,据她说,可在暗处发亮,倒是比火把好用,孟善一直带在身上,倒不是怕有急事要用,而是沈灵每回见到自己总要给她一些奇怪的事物,她也因为不好拒绝便知能将这个东西带在身上以阻挡沈灵再给自己塞东西。

    孟善其实对沈灵一直是心里有愧的,有太多的事情她没有告诉沈灵,比如三皇子又是如何下台的,那三皇子很是会周旋,极会伪装,他之所以会这么早就退场,也是因为孟善担心萧疏的病情,那日沈灵告诉自己她偷听的师父的话,青云决的路上会有碧蕾出现,万一盛京的事情耽误了青云决这件大事,自然也会误了萧疏的病情,孟善虽不爱用自己素来看不惯的暗记,却也是为了萧疏只好利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引得三皇子落马,只是这些种种倒是不必给沈灵一一说清了。

    收拾好东西,孟善看着仍是扁平的包裹不禁哑然失笑,这样简单,哪里像个女儿家?她放下包裹,她脱下自己的男装,穿起一身淡青色的女装,虽是繁琐却也不显得累赘,层层叠叠却将孟善的曼妙身姿显了出来,这是萧疏前日托人送来的,另外还有几套款式颜色皆不一样的衣服。

    他说自己是个女儿身,素来爱男儿打扮虽是无妨,若是什么时候想换,这些衣服倒也方便。坐在铜镜前,放下一直扎着的头发,墨色如海般的秀发流淌下来,铜镜里面映射出来的脸面如桃花,眼如明星,一笑一怒之间,全是绝色。萧疏说过,自己笑时的样子最是好看。

    她轻轻扯动着嘴角,弧度浅浅,就连素来狠厉的眼神也瞬间变得温柔了些,孟善抓着自己的头发放在肩上轻轻抚摸,带着隐隐的皂荚香味,孟善看着在梳妆台上摆放着的木梳子,轻轻拿起梳发。

    “娘曾经说过,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与齐眉……如今我都梳了,可是真的会这样么?”孟善眼含笑意看着镜子中顾盼生辉的脸庞,选了梳妆台上的珠花玉翠她摇摇头,转身走到床前将最里面一个锦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只待翅而飞的凤凰。孟善轻轻将她戴到头上。

    通常的凤凰羽毛一般为赤红色,却唯独爹亲手为娘打造的这支凤凰为青色,爹说过,这青凤便是世间独一为二的凤凰,娘送给孟善还说过她天资聪慧又美丽异常,定能坐上着母仪天下的位置。

    那时幼年的孟善意气风发,一袭跳下父亲的膝盖在花园里叉着腰说道,“我孟善自幼爱潇洒,这鸾凤宝座,我才不稀罕。”孟善想起自己那时候鼓着还很是青涩的脸宣布不由苦笑。而那时的母亲摇头只说自己还小,而父亲却是捋着胡子笑着说道,“善儿如此洒脱,当真是我孟白灵的女儿,我们这些江湖中人从来便自由惯了,真要让人拘着,岂不是委屈了?”娘也点头笑着。

    昔日戏言身后事,而今却再也难返回,孟善不难得禁伤感,“孟善,你有多久没有看到自己这个装扮了?如今倒是不习惯了。”门口处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孟善眼一凛,几步踏到门前,贴着门低声询问,“是谁?”

    门外的少年自然是一愣,敲门的动作停了下来,小心说道,“师父,是我豫章。阁主有急事找你,让你去后院一趟。”

    孟善起先皱着眉,听到萧疏有急事首先却是想的他的身体,自然是双手撑开门,看着赵豫章看见她穿女装一脸惊呆了的样子也是没有管,急急撩着裙摆就往后院跑去。

    赵豫章跟着走了几步这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听江湖人说过,师父的美貌即便是天子第一美人的称号也担当的起,如今一见却是这样。”

    孟善一挥手,身子便轻了起来,跨过一个院子飞过屋顶看着后院萧疏坐在石桌旁,石桌上摆着茶杯,孟善心里疑惑,明日就要去往青州了,为何阁主要在这时候找她,只见他静坐在那里,慢慢地抬起头,孟善轻轻落下来,走在他身边急急问着,“阁主,豫章说你找我有事,莫不是那朝廷又出了什么事了?”

    萧疏一眼瞧见那孟善穿着青色玄衣,用浅蓝色的丝线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桃花,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飘逸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窈窕的身段,清雅秀丽。孟善见那桌上摆着酒坛,看见萧疏正要倒杯,举手拦住,眼里波光流动,“巫木说过你不能喝酒的。”

    萧疏浅笑,看着她的样子,“这衣服很配你,江南坊的手艺果然不错。”说着便要举杯,孟善担忧至极,看着他仍是叫了一声阁主。

    萧疏放在嘴边的酒杯停住,这才笑着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然明白,放心,这是巫木亲自调的,无碍,少喝一些反而对身子有益。”

    孟善看着他一口喝下将信将疑地问道,“可是真的?阁主没有骗我。”

    “你若不信,问巫木便可。”萧疏摊了手说道,“我总不可能不停一个医者的话吧。”

    孟善这才坐下接过萧疏递过来的酒杯也是豪气地饮下,擦了擦嘴角问道,“阁主,到底有什么急事?”

    萧疏看着她眉目间散发出的忧虑,不禁笑了起来,然而那说出来的话却有一些苦涩,“孟善,你跟在我身边总是将玄绷得紧了些,怎么我一说有急事,你便认为是一个坏消息?”

    孟善听萧疏的意思,不由奇怪,将一只手搭在石桌上问着,“阁主,莫非是青州那边有了什么好消息?”

    “算得上一个,你还记得一年前与你在华都有过一次比武的楼雪么?他已经到了青州,此番过去也算助我们一臂之力了。”

    孟善眼睛一亮,难得地面色带喜,“阁主,我曾听人说过,你早些年教过那楼雪几招剑法,又赠予他宝剑,那楼雪虽是叫你阁主,可是这些年他为淮南阁办事,倒算是半个淮南阁人了。若是比武之事,有他相助,定会事半功倍。”

    萧疏看着孟善头上多出来的凤凰钗虽是颜色清淡然而在阳光底下却是流光溢彩,孟善为他添了半杯酒,他站起身来踱步走着,“不可。我并未正式收他入我门下,何况那楼雪也是个喜爱自由散漫的人,谁也绑不住他。只是这回有了他,因了他的江湖打斗,倒是可以给流宁和芙蕖传授几招也未必不可。”

    孟善这一听就糊涂了,站在桃花树下,那桃花三月份开的最好,四月份便有落了的趋势,如今已是七月份自然只剩下满树的绿叶,倒也不失一种风景。

    “那楼雪我随听说武功极是高强,可是以阁主在武林的地位以及武功,为何还要他来教授芙蕖和流宁招式,孟善不明白,还请阁主赐教。”

    萧疏看着落下的叶子,“我淮南阁的武功虽是在武林里数一数二,只是流宁和芙蕖到底是历练地少,在应敌这方面固然比你们弱了些,楼雪的剑法素来以千变万化为主,让人摸不得头脑,我想那芙蕖学的一二也是好的。再者,楼雪也想要来看这青云决,只是他素来一人,没有门派,本没有资格来参观,如今便是借了淮南阁的名来,倒也是往来的事情了。”

    孟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上次与这楼雪比武已是一年多前的时候,那时候他的剑法确实堪称武林变化之最,而且他向来勤练,恐怕现在的武功又是更上一层楼了。

    “孟善,若今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便与我喝上一杯吧。”萧疏举起酒杯示意孟善坐下,孟善说了句等等,回厨房找来一壶热茶,右手举着倒在萧疏的杯子里,“虽然巫木说了这酒可以喝,可是我认为还是少喝为好,孟善今日可以与阁主共饮,不过,今日我们以茶带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两人相对而坐,孟善斟满两杯,萧疏一合扇子,“孟善果然是孟善,若是今日换作巫木,他定会自己喝酒,让我饮茶,那我岂不是更加馋了?”

    两人难得的清闲,一杯接着一杯,孟善看到萧疏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开口问道,“阁主,找到碧蕾治好你的病后,你打算做什么?”

    萧疏手一顿,不动声色地喝着茶这才慢慢说着,“若身子不像这样,我自然有很多的打算。自小便与姑姑守在那淮南,倘若可以,弃了那淮南又有何不可,流宁虽顽皮,却是怀有一身正气,倒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选。”

    孟善灼灼的看着萧疏,看着他摇曳着杯中漂浮的茶叶,“阁主,你可真能舍得下那叱咤风云的淮南阁?”

    “哎!”萧疏一转话题,“孟善,也别说我了,若是真能找到碧蕾,淮南阁也就不是我做主了,你又会有什么打算?一直会在淮南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