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烛火琉璃缘生浅

    男子看着身边走过来的男人，看了看手中的面具顺手递给一旁也是穿着白色衣袍的男子，“这就给你吧。”老人在身旁笑了笑，扬手撒了些白色粉末，那男子竟然像是着了魂一样接过戴在自己脸上咧嘴傻笑。

    只一瞬间，那白衣公子和黑袍老人就顺着桥梁跟随着人群离去。

    沈灵本是不在意，可是心里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个身影，她自认为很熟悉，心头闪过一个想法，可是立马就被自己否定。颜华现在应该是被萧疏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她摇了摇头，走了几步后却又毅然转身，逆着人流拨开身旁的人，探着脑袋找寻刚才那个熟悉的身影，身旁的人流极是拥挤，她娇小的身影被旁人挤在人群中很是吃力，却还是不遗余力地寻找，无奈今天是花灯节，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找到人的时候。

    沈灵费了很大劲儿才挤过去，蓝色的裙子都被踩去一角，她气喘吁吁地跑上前去抓着前面那个白袍男子的袖子，将他拉到旁边的空地上，两人四目相对。

    那个白衣男子瞬时愣住，沈灵只能透过面具下唯一露出来的眼睛看着男子，那男子也是不再动弹，只见沈灵缓缓地褪下自己的面具，水灵灵的皮肤，惊若天人，男子也跟着摘下面具，下面是略显黑色皮肤的男子。

    沈灵眉头一皱，虽然心里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失望。她退后一步看着男子，仔细打量，觉得眼前的男子又和刚才的人身材相貌有些出入，“你不是他，你的面具又是哪来的？”

    那看的如痴如醉的男子好像这时候才清醒，浑身一个哆嗦接着扭头看着身边的景物，口齿都不清楚，又看见眼前的女子实在艳丽至极，不由惊呆，说话更是吞吞吐吐。

    沈灵看他一副痴呆样，也知道多说下去已是无用。低着头捏着自己手里的两幅一模一样的面具很是奇怪，这个戴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具的男子，真的很是熟悉，她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他，可是，他为什么要把这面具给这个人呢？她实在想不通。正是想着，却见先前的那个男子从石桥边上闪过，好像是往这边瞅了一眼，便朝着石桥那边走过去，沈灵见状推开前面挡路的黑脸男子赶紧追过去。

    只见那男子站在石桥中间，被人群搁在中间不能动弹，沈灵不管不顾地硬是从那里挤出一条路，嘴里诚恳地说着让一让，让一让。

    见人群开始涌动，人们开始向前走，她赶紧走上石桥双手挥起大声喊着，“公子，公子。”

    那个男子似乎是听到了喊声，可是却是没有转过身来，只是身子怔了怔。沈灵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大概是听到了叫声却以为叫的不是他吧。

    黑袍老人皱着眉看到从远处就一直盯着他们看的女子，如今她的目的太过明显，赶紧拿宽大的袖子向男子的眼前挥了挥。正在这时，沈灵被人推了一把，看着男子熟悉的身形，近看着觉得更像。

    她笑着期待着将男子的身体转过来，大声叫着，“颜华！”

    只见男子闻声转过来，那一瞬间，绝美的容颜只一眼足以摄人心魂，尤其是眼角下的一颗泪痣尤为醒目。沈灵不由看呆，看到男子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奇怪地问道，“姑娘是在叫我么？”

    沈灵看着他没有说话，只见那男子轻轻拨开沈灵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说道，“在下不叫颜华，想必姑娘是认错人了。”

    “这样啊！”沈灵明显是苦笑的脸上挤出一丝笑，低了低头说声抱歉。

    那男子倒是客气，说了几句话便离去，沈灵一个恍惚，那男子和他身旁的老人便已经离去。桥上的人都奔去那边看河灯，刚才还热闹的桥上就只剩下寥寥几人。好像刚才的热闹一下子就随着那人的离去就消失了。

    沈灵倚在桥上的栏杆上，摇摇头想要让夏风吹来使得自己更加清醒，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怎么会给自己这么奇怪的感觉呢？

    花灯佳节彻夜狂欢，孟善站在人潮中间，街灯上全是红色的海洋，沈灵离去差不多有一株香的时间，孟善站在这条街道上一家卖花饰的店铺前等着，无奈左等右等还是不见沈灵的影子。

    十里长街映射着璀璨的灯光，火花琉璃，极是灿烂辉煌，各处都是人声鼎沸，人潮拥挤。孟善漫步在这花灯的世界，极是绕眼的颜色，极是夺人的手工，孟善走近看着摊子上的各色花灯，拿在手里仔细观赏，贵气逼真的凤凰灯，美丽典雅的梅花灯，古朴精致的灯笼。装饰极为精细，做工很是考究。

    最重要的是，每个花灯造型都栩栩如生，新颖别致。走在这条繁华的街道上，犹如漫步在天宫一般。她尽情地走在这街市上看着花灯，殊不知有了她，这街市上的人都直让孟善这种久经战场的人眼花缭乱，怎么也看不完。

    这里的人群却还是不减，孟善远远望去，那荷塘上被放下水的莲花灯被人点着蓝色，粉色，黄色等焰火点缀着，慢慢地随着有情人的双手合十而飘的更远。

    孟善不由地被他们手中捏着的小巧东西吸引住了，不由地跟他们过去看着这玲珑剔透的玩意儿点着小火随着人们衷心的愿望而飘向远处。

    “你说这样做真的灵验么？”孟善听这声音自然是一惊，回头一看果然是阁主萧疏。

    她正要行礼，萧疏拦住她，“我们说过在外面不讲这些虚礼的，何况你这样子，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不是么？”

    孟善点点头看着萧疏手里捧着的花灯，不由问道，“你怎么会出来，你不是一向最讨厌这喧嚣么？”

    萧疏闻声而笑，看着孟善说道，“你不是也最喜欢清净么？怎么今天倒是有兴趣跑出来了？”

    “我是因为沈……”孟善再没有说下去，她突然低低笑了起来，摇着头。

    沈灵这丫头，真的是个鬼机灵，不仅把她拉出去也就算了，阁主这样的忙碌却还是硬拖着他出来，不过看他这两天身子好了些，多出来走动走动也好。

    “我是因为豫章……他告诉我花灯节上有异常，非得让我亲自来一趟，不料将我带到这里，自己却消失不见了。”

    萧疏朝孟善左右看了看，突然脸上一笑，“这两个人，玩的还是同一招啊！”

    孟善有些局促地说着，“想必也是他们看到我们整日忙着，想让我们放松放松吧。”

    萧疏点点头，“得了，既然来了，我们便不能辜负这两人的美意。来到这河岸，放花灯是必须做的事情。”

    孟善转头看了看身旁，大都是男女之间郎情倩意地，互相捧着许愿放到河里。萧疏似乎是看出了孟善心里的想法，安慰她道，“不要紧的。我们两人自然也可以。”

    孟善有些受宠若惊，在外人眼里，她是冷漠绝情的左护法孟善，可是只要跟在萧疏身边，她便真的只是听命于他。

    不管他提出什么命令，只要他说，她便拼了命地去做。沈灵曾经说过自己，女子也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为何孟善，你要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萧疏。

    倘若孟善，你要是向萧疏提出退出淮南阁，过一份安宁平和的生活，萧疏未必不许。

    孟善记得当初自己的反应，她说，“我习惯了，习惯在他左右。何况我大仇未报，待在他身边，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灭了孟家六十几口的凶手。可是，倘若只我一人，我没有自信。”

    是的，孟善就是找了这样一个借口。

    只见孟善稍微晃神，看到萧疏那笑意盈盈的脸，她伸出双手，两人一起蹲下，点上火烛，看着上面的花纹被火连串的烧过。

    “许个愿吧！孟善，传说只要这个花灯能顺利地过了天桥，流向下游，那么那个放花灯的人许下的愿望就会实现。”萧疏小心翼翼地捧着花灯看着孟善说道。

    孟善只是简单一笑，“若是真有那么灵验，这世上或许便会少了那么多的伤心事了。”

    孟善的脸上有着落寞，萧疏突然一怔，记得孟善唯一一回和自己醉酒时，两人都喝的大醉，她就趴在淮南阁一处极是幽静的荷花池边，扬着手高兴地说着，从前，孟家还在的时候，爹娘也会带她在花灯节上放花灯，猜灯谜，还有吃糖人。最后便会在那晚极其灿烂的烟火中在爹的怀抱里沉沉睡去，怎么也不撒手。

    那时的孟府是那样的和谐欢快。而现在……萧疏没有继续想下去。

    “广陵，我们的花灯成功了。”旁边的少女兴奋地叫起来，待发现自己稍显失态后，她红着脸躲进旁边男子的身后，撒着娇让旁边的男子替她挡着会儿。

    那男子看起来虽是稳重了许多，却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低头悄声问着怀中的少女，“媚儿，你到底许了个什么愿望？”

    第一百六十一章:无端生事且弥漫

    那被叫做媚儿的女子一听脸更红，怎么也说不出口，后来男子问得次数多了，便羞着脸轻轻跺脚说道，“你呀，这个愿望一定在放在心里说才对，说出来就不灵了。”

    想来男子也是知道她的内心想法，也是狡黠一笑，“这么说，媚儿和我想的一样？”

    女子看了看周围投向他们的眼光，娇哼了一声赶紧跑去，那男子自然也是一路跟着，然而眼里眉里却全是笑意。

    孟善看的失了神，萧疏碰碰她，“我们把它就当做游戏了，别把它当真不就好了。”

    两人相视一眼，纷纷闭起眼睛在心里默默许着愿望，三二一后，那花烛正好燃到底部，马上就得放手。两人感觉到手心的温度时，一起睁开眼放开那花灯。

    萧疏和孟善先后站起来，和身旁那些翘首企盼的男女一样看着自己的花灯现在在哪？又回飘到哪里去。只见那花灯上点缀的烟火就像夏日快要盛开的花苞一样，噼里啪啦的响声还有那闪着几丝金光的焰火，连同周围的花灯一样，构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

    孟善和萧疏此时已经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包括那些在旁边感叹地说着话的男女，齐心看着远处飘荡着的花灯，两人和周围的人一样，都翘首企盼着那花灯可以走多远。

    荷塘里的花灯争相斗艳，各种颜色花型让人目不暇接，感叹这一好景色。谁知就在众人感叹之时，一个莲花造型的花灯上面的烛火突然燃的很厉害，将整个花灯都燃起来了，只见瞬间便化成残阂先是飘到那荷塘之上，后来便久久地沉到了水底下。

    众人一阵惋惜，那沉掉的花灯是开始走的最快的那个，造型也是极其美丽。谁知……不过幸好它走的较快，并未殃及其他的花灯。

    孟善的心一沉，看着萧疏，“那是我们的花灯，现在烧掉了。”她说话虽还是以往的冷静，可是声音里却带着一丝无奈和惶恐。

    萧疏虽也是心里有点小失望，可是看到孟善这个样子也不在乎地笑笑，“你不是早就说过，这不过是一个花灯。既然就只是一个游戏，又何必当真？”

    两人看了看其他的花灯都顺利地飘向远方，先后退出来，走在街市上，看着路边风光。那小贩还在卖力地呦呵着，好像一天下来也并不疲惫。萧疏背着手悠闲地走在路上，一派翩翩公子模样，惹得那些未出阁的姑娘纷纷朝这边看来。

    孟善握着剑的手紧了紧，看着那些姑娘，周围的人看到了她的眼神，以为这公子早已经有了主，自然是靠近的少了些。

    “孟善，和你出来我倒是少了很多麻烦。”萧疏转头看着孟善，孟善浅浅一笑。

    萧疏继续走着，突然看到了前面花花绿绿的东西，萧疏下意识地拉住孟善的手走近一看。只见摊前的老人手脚就飞速地从旁边的热锅里搅出一勺稠呼呼的糖浆，滴在青色石板上。众人也都围过来看着老人娴熟的手法。

    只见他的手左右翻转，上下齐飞。有时，他的手稳重有力像快笔疾书，那手中的糖丝儿时而细如晶莹剔透的头发丝，时而粗如成人手指的大小。有时像快雨疾风一般唰唰落地，有时像涓涓细流流出石缝般缓缓地落下。更有甚者，那糖浆像羽毛落到泥土上的那般轻柔飘逸。

    老人天马行空，手法自如，他手中的竹签就如同他的笔一样悠闲自得地用糖浆画着，只见他还未等糖浆完全受冷凝固，便双手上下齐飞，捏成一个栩栩如生的骏马。

    一个糖人被捏成，他立马把那带着竹签糖人插到一边。萧疏看着孟善目不转睛地看着，便笑了笑，“老板，这个小糖人我要了。”

    那老人瞅了萧疏身后的孟善一眼，笑眯眯地递过来，接过银子，便有低头干活。

    萧疏将糖人递给孟善，“这糖人看着就很好吃，可是巫木嘱咐我不能吃甜的，你替我吃了它吧。”

    孟善没有违抗他的命令，也知道其实萧疏是为她买的，内心竟然也有一丝雀跃，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只是轻轻一咬，那黏黏的如同麦芽糖一样的糖人扯出稍远的距离，孟善不好意思地笑笑，萧疏背着手也是笑着。只是这里面的笑，孟善摇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起来，阁主的笑里，充满着对她的宠溺。

    孟善几乎是极度迷恋着这小糖人的味道，这种感觉好像又让她回到了童年那段最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时候的她，跟在萧疏后面，手里拿着糖人，俨然一副小姑娘状态。

    金翠耀月，罗琦飘香，从朱雀门一直到龙津桥，就没有可以闲着的空当。只见小贩呦呵着，街边的店铺也都陈列着各色商品。水饭，冰粥，熬肉。布匹，珠饰，胭脂。每个不过也是十五文。

    这京城果然是不同其他地方。如今打更的也是打了一更，这街市照样热热闹闹。

    两人也是不急不忙，在街上行走。萧疏走上前去，拿着上面挂着的一个纸条读着，“此物大而轻，肚内火烧心。”

    他看看身后的孟善，孟善包好糖人，随后便说出来，“自然是纸里包着火。”

    “不错！”萧疏听完很是高兴，付了几文钱，拿着老板给的一盏灯笼，递给孟善，“这是你猜出来的，归你了。”

    孟善此时也不客气，高兴的拿过来，仔细地看着这透着红光的灯笼，“真好看啊！”

    “准备好了没有，孟善。”萧疏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提醒说着。孟善紧紧的抓在手里这才说道，“孟善已准备好了。”

    只见萧疏手指一横，拉着孟善就往人群稀少的地方走去，只见那摆灯谜的老板一把扔下手中的灯笼，朝着身旁的人使个眼色，那些人立马会意也是放下手中的木枝布匹，悄然跟至。

    街市上还是一片热闹，丝毫没有感觉到刚才这里的意向。

    孟善和萧疏左拐右拐，冲进了一个巷子。其实凭他两人的武力，想要除掉这些尾随而至的不明人士是轻而易举。然而街市上毕竟人多，万一误伤那些无辜，孟善和萧疏自然也是一万个不愿意。想来那些人隐藏地这么深，恐怕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后面的人脚步很轻，不过窸窸窣窣地人数应该不少。萧疏看了一眼孟善，示意两人分别站在巷子两端，伺机而动。

    两人脸上皆是轻松地笑着，互相看着对方，只见巷子外的人猫着腰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上前。两人看着地上的影子待他们走到跟前时一起出手，十几个黑衣人把两人围住，看来这些人都是一些大内高手，有着不错的功夫。

    只见萧疏左手出力，足踏青石，左手拎起一个黑衣人翻了三百六十度继而扔到墙边，只是轻轻用力，那人却怎么也起不了身。几个更为厉害的黑衣大汉围了过来。孟善飞身一脚，将其中一人踏到远处。

    两人双足变换，反之将那剩下的**人全都赶在一个死胡同，双方的身份处境倒是换了过来。只见那些人也是慌了手脚，萧疏如同一团风一般寻找着这几人摆阵时的破。

    孟善暗运一口气，给男子当胸一脚，只见那人双目一闭，反手一掌直让孟善倒退几步。那男子却看似从容的站在那里，身上竟是没有一丝疲于应对两人的感觉。看来这人就是领头的了。

    孟善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心中似是有火在烧。她正要拔出剑来，萧疏见她的样子，连忙拦住，“你气息不稳，万不可现在用剑。”萧疏扬手一剑将自己的剑刺出，剑尖直化九道银光甩开，周围的几人被光一绕，再一睁眼，萧疏早已经跃到众人身后。

    只见他一剑化为三剑，剑式跟着身体顺势一挑，一招剑指天南直直地刺向几个大汉的双足。一个利落的空翻，凝聚全身功力，从天而降的压迫感好似天崩地裂般，只见那周围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功力震倒在地，不能动弹。

    那先前打头的人眼见形势不利，招了招手，剩下的人立马随他撤退。孟善看着正要追过去，萧疏一拦，“穷寇莫追。你刚才受了点伤，还是不去的好。”

    孟善这才作罢，又看见地上躺着的几个人还尚有气息，正要一掌劈下去，萧疏吩咐，“留活口，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孟善步步紧逼，双手骨节直响，看着那些不能动弹的人说着，“说，谁派你们来的？”

    其他的人并未说话，那离她最近的人一脸惊恐，“姑娘不要杀我，我只是奉命行事。是城南的老妪说……”

    “嗖”地一声，孟善大惊失色，想要出手却已经为时太晚，只见那人瞬间就像一块破布一样缓缓落下，紧接着旁边躺着的那些人也一个个被暗器所伤，全是一招毙命，暗器都在脖颈处。

    孟善弯腰探着他们的鼻息，看着萧疏摇摇头，“全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