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老妪引出污垢地

    萧疏示意快走，刚才下手不轻不重，就是不想在这时候惹出麻烦，没想到这些祸端倒是自己会找上门。为今之计，只有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最理智的做法。他叫上孟善，匆匆离开这沾血的现场。

    萧疏注意着屋子上的动静，虽是极轻的瓦片声，却还是被他听到。“孟善，你先回去。我跟着他去，那领头的还没有走远。”

    萧疏还未开始走，孟善拉住她的袖子说道，“阁主，孟善和你一起去。”

    萧疏看着夜色下孟善闪闪发亮的眼睛，点点头，两人借着月色追逐着前面逃走的人。只见那人速度也是奇快，轻功卓越，踩着瓦片几乎落地无声，要不是有着萧疏这样的绝世高手，恐怕以那人的轻功，孟善是无力追赶的。

    只见三人在夜空中上下齐飞，而底下还是灯火通明的热闹。几人各不相让，围绕着京城不知打了几个转弯，守着这座古老的城来回盘旋，一转眼，那天边竟隐隐有些放晴，而彻夜不眠的夜市，也终于有了消停的记号。

    那人要说内力也不是一般的深厚，只见他隐身进入一个刚热闹起来的城南闹市，那些忙活的人都出来给他做着掩护。萧疏和孟善不得不放慢脚步，也加入到这人群中。

    萧疏摇着头，看来这人的武力实在不可小瞧，昨日他蒙着面纱未看到他的相貌，本说应该能看到他的身形样貌便可，谁知，这一条街道上十有**都是高大身形的男子，而且走路步伐也是很相同。再者，武功高强者，自然可以隐藏自己的内力二让外人无可察觉。

    “我们跟丢了。那人已经混到这里，实在太难找。”萧疏叹着气。

    既然已经找寻不到，两人索性便不再寻找，那四皇子最快也要今天下午到，现在自然不必着急。两人一前一后徐徐而行。

    他们一言一行得体大方，穿梭于闹市中，即使身着普通，光是容貌气质都要胜出平常人很多，街边担着架子，穿着绫罗绸缎的走着的人都停下来看着这绝世容貌的二人，就连那些摆摊忙活做生意的人都不顾自己面前的物品，只知道张着嘴痴望着前面并肩同行的两人。

    孟善向来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尤其是在这样的闹市，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身经百战，又有什么场景没有见过，一个眼神就把身上的戾气全都发散出来，惹得路人纷纷躲着她，倒更乐意去看旁边还稍显温柔的萧疏去了。

    他们只看到萧疏那人畜无害的脸，却也是不知道这萧疏虽是看起来温文尔雅，骨子里面却也是流淌着和孟善一样冷漠高傲的血，两人的脾气是一样的硬而倔，性格自然也是一样的冷若冰霜。

    街上那些颇有几分姿色的姑娘，对着男装打扮的孟善频频放着媚眼，期待这个看起来冷酷的公子可以正眼看看自己。只见他们心里虽然是小鹿乱跳，仪态却放的很是轻松，走起路来更是轻盈无比，一瞥一笑都是极其美丽动人。

    萧疏走在后面，看着孟善面无表情，不由笑出声来，“没想到我的左护法，竟是这样的受欢迎。”他的嘴角竟然也不自觉地牵动了起来，让孟善恍然如隔世。

    看着萧疏转过来，孟善若无其事地盯着其他地方，看着各色商品，萧疏笑了笑。“你在看什么？”

    “阁主，你瞧，这个娃娃是不是很好看？”孟善假咳了一声，这才跑到卖一些泥塑娃娃的摊子前，弯腰仔细地看着五颜六色，刻画地栩栩如生的神态各异的泥塑娃娃。

    萧疏眼里闪过一丝金光，却也是凑过来，看着这些实在可爱的娃娃再看孟善眼里也确实是爱不释手的样子。自从和沈灵在一起，孟善确实改变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只知道舞刀弄抢，一心只想报仇，而现在，倒是多了一点女儿家的心思。

    萧疏也跟着看坐在地上披着浓烈的红毯的老婆婆，应该年纪很大了，张口笑着，里面只有摇摇晃晃的几颗快要脱落的牙。只见她像是傻傻地笑嘻嘻地看着孟善，那脸上的褶子不知是经历了多少沧桑才成为今天这副模样惹人怜。

    孟善正要伸手去碰时，萧疏伸手挡住了她，笑着说道，“此等东西，若是喜欢便只能看看。”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老妪说道，“来历不清的东西，还是少碰为好。”

    孟善虽是奇怪，听到这几句话却也是心生了警惕，然而面色却还是不变，转过头来看着别的地方的商品，低声问着，“阁主，昨日那死了的黑面人士曾经说过，是一个老妪……”

    萧疏做了一个手势让她先不要声张，继续转过头来指着一个穿着蓝色陶瓷娃娃，“孟善，你看这个娃娃像你么？”

    孟善看了他一眼，看着那个娃娃确实是可爱，看了眼那个老妪，做着要伸手去拿的动作，谁知就要触碰之际，那个老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孟善的手，就连嘴角都浮现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浅笑时，孟善却一反常态一挥袖子，将那摊子上的泥塑娃娃各个击破。

    那老妪应该是始料不及，睁着大眼睛，看着如此可爱的东西竟然被眼前这个男子眼睁睁地破坏掉。不由心急，指着他们说道，“你们这些，这些人，就算看不惯娃娃，也得顾及到这是我辛辛苦苦捏成的。你现在毁了我的东西，你怎么这么，太过分了，你们要赔偿……”别看她的牙齿都脱落了，可是那漏风的声音，说出来竟也是真真切切的。

    街道两旁的人听到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惊讶万分，可是看到孟善和萧疏两人手拿武器，又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自然也是敬而远之。

    只见孟善淡淡一笑，指着还坐在地上的老妪说道，“老婆婆，不是我故意要毁坏你的东西，而是你的东西有问题，旁人实在是摸不得呀！”

    那老太突然没有了刚才和蔼可亲的模样，而是脸色发狠，上牙咬着下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孟善看着她那阴气沉沉的样子，突然感觉身子一阵发抖，周遭的气息也是冷的发颤。

    萧疏勾着一抹笑，示意孟善不要放松警惕，他修长的手指上有着修剪得体，圆润光滑的指甲，在阳光下竟然像利剑一般晃人眼球，那个老妪穿着宽大的黑色的袍子，在夏日竟然是一点也不嫌热。

    只见她将大半个身子都遮挡住，只能看见她的黑色的混浊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着异常的光，好似贪婪地看着孟善手中握着的闪着银色的光的利剑，就连那干瘦的身子都好像被夏日的晨风吹动着随时准备驾风扑过来。

    那老太婆发出的一声怒吼让街边的人都不由地向后躲了一躲，那人就像发了疯一样朝着前面的人红着眼，张大的嘴就好像要吃了人似的。

    只见老妪本是慈祥的脸却突然变得狰狞可怕，伸出爪子抓住街边的一个妇女，滋滋地笑着，孟善本想要上前阻止，萧疏拦住她，“放心，有我看着，不会伤到人。只是，我们无缘无故不能在这里杀人，若是能找到几个证人，最好不过。”

    孟善想想也是，便慢慢地走到旁边，看着街上的人横冲直撞，大声尖叫，老人小孩全都吓得面色发白。正当那老人想要对手中的人下手时，萧疏用着极其快速的手将那惊魂未定的妇女拉出来。一被解救成功的妇女瞬间哭起来，瘫软在地上，被孟善扶到一边。

    而刚才还对付着萧疏的老太婆却是一跃而起想要扑过来直直地对着孟善手中的染玉。

    只见萧疏看到孟善来不及对付，心上一急飞来挥着手，指甲好像在空中划过一道蓝色气流似的光，只见转瞬之间，那老妪狰狞的脸就停留在那里，脸上一道血丝从额头一直流到下巴处。

    只见她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然而脸上却还是一副骇人的模样，满脸血污本就让人害怕，何况她还口出狂言，着实又让人生恶，实在是可恶至极。

    街上的人都吓坏了，萧疏慢慢地站起，只见其中一个老人反应很是快的说道，“疯婆子攻击百姓，幸得壮士英雄相救。幸得英雄英勇相救啊！”

    只见这街上的其他人也全都附和着，“英雄啊，多亏少侠相救。”

    孟善看着刚才很是惊险的画面，再看众人都是拍着胸脯，恐怕有些人直到现在也一时之间竟然也是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还没有消散的烟尘，她心有余悸地说道，“刚才还真是有惊无险，不过这个老妪可不能就这么放走了，或许她还能提供点什么线索。”

    说着她便从怀里掏出一颗红色信号弹，直往天上一发，霎时间青色的烟便从天上放了出来。孟善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刚才从老妪身上碰到的一些血。

    只见这些血呈鲜红，可是这鲜红实在是太诡异，萧疏看见很是惊讶，随后让在场的民众将那老妪绑了先收押起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人间四月芳菲尽

    萧疏这才对着孟善说道，“也难怪你看不出来，这老妪早已经是被控制的一个人偶，别看她行动模样如常人，其实她的心智早已经被人控制。难怪刚才你打她那一掌，她还是扑过来，这时候就算把她劈成两半，她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了。”

    孟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这才说道，“阁主，她是冲着染玉来的。”

    萧疏目光一聚，看着还在挣扎的老太婆说道，“恐怕不止这些。四皇子回来在即，青云决又快要开始。这幕后黑手的心可大着呢。”

    “我们不来找他，他到来招惹我们，这回可是不能让了。”孟善冷笑着说道。

    萧疏一笑，一收手掌，指甲还是圆润而又整齐的样子，他满意地看着她说道，“孟善，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可都不像你看到的那样，就像你所喜欢的娃娃，若是被碰到，你的手可就废了。”

    只不过，孟善看着抽搐着的被众人捆起来的老妪心里着实气愤，擅用权术的人，总是要把无辜的人扯进去，恐怕那些人也是知道她和萧疏是万万不会杀了这老妇的，这才敢这样子做。

    孟善和萧疏在街边对视着，“依阁主所见，胆敢这样公然挑战淮南阁的又会是谁？”孟善看着萧疏说道。

    “这个，就只能我们自己去察看了。淮南阁在江湖上这么多年，树敌有何止是一二。”说完两人将剩下的事情处理完融入在街道里的男男女女中，众人也全都散去，好像刚才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孟善转头看着地上残留的鲜血，还有空气中散发出来的烤着瓷器的火烧味道，只见前面的萧疏转身回来看着她道，“孟善，这老妪的身上有着和昨日那帮黑面人士同样的味道，要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在作祟，我们不妨可以根据这残留的线索去找一找呢？”

    “听阁主的。”孟善答应了一声，只见那老妪刚才坐着的地方已经是一团被打破掌力的焦黑，刚才的地方，被风吹散竟然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看来就是这香味在作怪。

    再看着萧疏胸有成竹的样子，知他心里已经有了底数，便加紧几步快步跟在萧疏的身后。

    只见萧疏一路探索，顺着街道走走停停，所到之处，全是阴暗晦涩场所，很难可以有脚踏的地方。这些巷道，无不污水横生，臭味难闻，一时间竟有几只吱吱叫的老鼠跑过去，更有甚者，是成群的蟑螂结伴而行。

    孟善虽是女儿家，却对这些东西像是有了免疫力一般，寻常女子见了不得大喊一声，而她则是嗜之以鼻。

    两人的鞋子将这里的烂木枯枝踩的吱吱呀呀，几声响动，将那些在青天白日下倚在墙边打盹儿的乞丐们全都吵醒了，只见他们揉着眼睛，看着两个“不速之客”穿着很是不俗，便眯着眼睛端出自己的破碗有气无力却还是陪着笑说道，，“两位公子，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人吧，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孟善仔细打量，看着他们的手就连指甲缝里都藏满了污垢，手指全都有了裂纹，隐隐约约有些许的血渗出来。

    萧疏再一看最里面有个抱着婴儿的女人拿着破碗舀着地上的脏水往自己的嘴里送，她的嘴唇干裂而几乎没有血色。

    孟善看着这极为悲惨的一幕，自然是忍不住上前，走到她旁边赶紧夺下她手里的碗，止住她的行为，“你不要喝，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会死人的。”孟善看着女人怀里同样瘦小的婴儿，他一离开那水，立马嚎啕大哭起来。

    那女子的眼睛里面流出两行清泪，身上的衣服说是衣服，其实只是能避体而已，早已是破烂不堪，孩子哭闹起来，她着急哄着，竟然是将自己的手指咬破，咬着牙挤出鲜红色的血伸到婴儿的嘴里，那婴儿像是喝到了甘乳一般立马止住不哭，贪婪地吮吸起来。

    孟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残忍而又血腥。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不喝没有办法。”那女人盯着地上漂着油渍和各色污物的水，眼神里当然也有厌恶，但更多的却是无奈，“不喝就没有活路，我死了，这孩子也活不了，孩子才这么点大，而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到东西了，身上一点奶也没有，只能喝血了。”

    萧疏看着孟善，只见她看着婴儿几乎是大口大口地吞咽的声音，知道她又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脸色自然是极不好看。

    孟善正想要想想怎么帮助他们时，却见萧疏已经将一个卖粥的大叔领过来付了钱，只闻这臭气熏天的臭水沟里竟然飘来了荷花的浓香味，在这夏天的时候，自然甚是清爽。

    大半桶的琼花粥被推过来，那些饿急了的乞丐们自然是蜂拥而至，孟善持剑维持秩序让众人排队领粥，她本是一番好意，不过看到她的面色和她手中的剑，众人却又有些退缩不敢上前，直让她哭笑不得，看着萧疏示意他来帮忙。

    萧疏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会心一笑，感觉这时候的她最是可爱，便点头走到装满粥的桶前，先盛了一碗笑着递给刚才那喂小孩鲜血的女人，那女人先是赶紧抓住碗，自然是不住地道谢，一只手端着碗不停地吹着，一只手抱着小孩，首先试了试温度，这才一口没有舍得喝把碗檐送到婴儿的嘴边沾了些清凉的琼花汁，那婴儿添了几口，没有再哭泣，她这才由紧缩的眉头舒展了平坦。

    孟善熟悉后手脚很也是快，一碗碗盛着，对着那些翘首企盼的拿着破碗的人说着，“各位不要抢，我们先让妇女老幼喝好不好。大家放心，每个人都会有粥的。”

    只见这时的孟善，虽然是在面对着对于她来说比打仗都难的场面，却还是想起了沈灵的话，想要让别人了解你的善意，一定要保持微笑，只见她莞尔一笑，那梨窝瞬时如芙蓉玉面，眼波里流露出来的全是满满的善意，让那些人不自觉地听她的话，都乖乖地让出一些位置。只见领粥的人一声声的道谢。

    萧疏也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旁边照看着众人，看着孟善站在那里如同女扮男装的仙子一般，嫣然一笑便能让这里如此脏乱的地方都觉得是天宫琼楼。她身上好像在发着光，引人不自觉地想要去看。

    这时候孟善的眼神也飘到萧疏这边，萧疏自然立即转过去招呼着众人，孟善的眼神里带着柔和，她不由感叹着，阁主的侧影看起来更是具有神秘感，他那如刻出来的鼻梁，如星辰般耀眼的眼睛，薄唇诱人，那一身白色衣服，尤其身处在这污垢之地，却更显现出他那出尘的气质。

    不过孟善今天却认识到一个不一样的萧疏，他虽外表看起来很是冷漠，可是却是外冷内热，心地也是极其善良。

    那些在江湖中说着萧疏的话，实在是不实之言，这一点，她早就明白。

    只听众人吸溜喝粥的声音此起彼伏，满足地喝着这虽是普通却极其鲜美的琼花粥，孟善看着众人都个个手捧大碗满足地喝着，难得呼出一口气，萧疏见她昨夜本就奔波了一夜，今日又有点劳累，便走过来对她说着，“休息一会儿吧。”

    孟善摇摇头，看着众人，叹了一声气突然又想到什么问题，这才说道，“阁主不是说要去找那控制老妪的人么，怎么会找到这里？”

    说到这里时，孟善自然又多了一些猜测，看了看那些正在喝粥的乞丐压低声音对着萧疏说道，“难道阁主认为，那个人就藏在这些人里面？”

    说完不相信地看着众人，只见他们个个面露饱足之色，心满意足地争抢着琼花粥，萧疏自然是轻声笑了一下，虽然只是扯动了一下嘴角，脸上还是冷漠如冰霜，却还是让孟善的心恍惚了一下，她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专注地看着萧疏，听他说着，“非也，那些人自然不是那个可以控制老妪的人。”

    孟善自然呼出一大口气来，刚想要放松下来，然而萧疏的目光忽然一沉，紧紧地看着孟善说道，“不过……这些人身上确实带有那老妪奇怪的气味，我想，也就是那个幕后黑手的气味。”

    孟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萧疏单手抚下巴思虑的样子站在这里卓尔不群，他就是这样，任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会动心。

    “我看这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人，还是随着气味再一路找找看吧！要是直至午时都没有线索，我们便打道回府。”看着那些打着饱嗝的人，再看看太阳的位置，这才对着孟善说道。

    本是看着他的孟善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习惯性地说了一声好的，心虚地低着头。那萧疏自然是极为细心的人，早已看到，只是没有轻易表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