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两人初次现争执

    沈灵气冲冲地从戏院里走出来后，直奔孟善和萧疏所在的客栈，那客栈因了她是宝玉斋的庄主且和这里面的人关系非比寻常，便不敢阻拦，任她闯进去。此时正是午后时光，萧疏和孟善二人吃完饭后，一个立于窗前仔细看着兵法，一个站在桌前细心地泡着茶水，画面十分的和谐一致，然而沈灵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手早已经推开了门，却心上尴尬起来。

    自己平日最爱撮合孟善和萧疏，现在两人的氛围如此之好，自己却进去搞了破坏，实在是太不应当了。可是眼下的响动已让那边的两人朝她看了过来，沈灵走过去接过孟善笑吟吟递过来的茶水，一口喝下，看着孟善说道，“秦烟雨入宫了是不是？”

    孟善此时倒是显得十分震惊，虽然她第一次听说时也和沈灵一样震惊，只见沈灵再一次看着的却是萧疏，她一把夺过萧疏手上的东西扔到旁边的桌上，语气里不无指责，“那个秦烟雨就算是个歌姬女子，可好歹也是你的手下，她被二皇子利用送进宫时，你怎么也得救她一下，怎么舍得让那样的女子和一个可以做她父亲的人有这样的关系。”

    沈灵看着默不作声的萧疏，以为他心生愧疚不敢还嘴，还想继续再说，“萧疏，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糊涂，那个秦烟雨对你情深义重，为你甘愿进那深宫中，你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还在这里安心地看书。不光是秦烟雨，就连孟……”

    “够了！”孟善大声地吼了一声，就连声音也比平常大了很几度，嗓音变得尖细，她的身子不可控制地颤抖着，等她吼出来后，不光是在场的萧疏和沈灵，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原来她竟然这样害怕萧疏知道她的心思，即使萧疏可能已经知道，可是她还是不允许被人说出来。

    沈灵不再说话，只是对着孟善满脸的委屈，她不是一个小心眼的女子，看到孟善为爱这样煎熬，这样心甘情愿，却还是不能如愿自然是有些心疼，只是慢慢走到门口说了句，“秦烟雨是因为二皇子的关系才被送进了皇宫，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你们两个还是小心为妙。”

    孟善心生不忍，看着沈灵，眼里充满了愧疚，“沈灵！”

    沈灵回过头来，灿烂一笑，“孟善，我不生你的气，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知道你的性子。今日过来这样也是我的唐突，告诉你们这个也是想让你们有些防备之心，莫让别人钻了空子，现在看来你们也知道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后，沈灵便笑了笑跑出去，孟善手已经伸出前面，却又退回来。

    萧疏看着她说道，“去追追她，沈灵是你在这世上不可多得的朋友，不要因为小小的一件事情就断了彼此之间的姐妹情谊。”

    孟善听后，看着萧疏，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跑到门外，焦急地向宝玉斋那个方向跑去，却发现沈灵一个人在街边小摊子手扶着下巴等着老板的冰粥。

    孟善深深呼吸一口，看着沈灵走近她的身边坐下，也招呼着老板来一碗冰粥。

    沈灵嘟着嘴看着孟善，好像气还是没有消了的样子，看着孟善坐下来半天也没有说话，不由叹了一声气，“孟善，你不是不喜欢吃这街边的小东西，嫌它不干净么？”

    孟善自己端起一个大茶壶，很长的细脖子铁壶，小二拿着这个茶壶都要双手扶住，她拿起来毫不费力，很是准确地给两人满山给，自己先喝了起来，喝罢学着沈灵以往的性子吧咋了起来，“你喝得，我怎么喝不得？”

    沈灵看着她故意学的想要潇洒一些，却还是放不下她出身名门的那种风格，牛头不对马嘴的样子，让她发笑，指着孟善说道，“孟善，我哪里是你这样扭捏的样子，瞧我给你走一个。”

    孟善便安静的坐在旁边看着沈灵的原汁原味的动作，只见她一手抄起碗来，右手手掌心托着碗底，直接将碗檐扣在自己的嘴边，茶水大半是进了她的肚子，却还是有很多流到了她胸前的衣领上，可是沈灵毫不在意，喝完将茶碗重重地摔在桌子上，碗与桌子发出巨大的碰撞声，直让那个一直怕他们闹事的小二吓了一跳。沈灵咯咯咯地笑着，拿袖子一抹嘴角，像是喝了什么好酒一样豪迈大喊，“好茶！”

    没错，这就是沈灵每词外出是必须要演的一场戏，在他看来，武林中的大侠每次行走江湖去往客栈，点的必须是上好的女儿红，还要配有一盘子最上等的牛肉，只有这样，才能配的上大侠的称号。

    沈灵就是这样一个天真而又善良，执着却又不失可爱的女子，相比起孟善的敏感，沈灵的个性比她更适合江湖。

    想要一心闯荡的沈灵却是半点功夫都不会还被师父照看着平日很少下山，本是藏不住话的人却要明白那么多人的命运而不能泄露天机。而一心想要安定的孟善却又不得不因为自己的身世而四处奔波寻找仇人，要为心中所爱不择手段找到碧蕾，明明那么喜欢却又不能说出口。两人的命运是如此的差强人意，如此不同，可是天意弄人，又让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生有了碰撞，让人匪夷所思。

    “沈灵，你是不是生气了？”孟善很少这样小心翼翼地开口与别人说话，她的眼神有点忧郁，看着沈灵的样子都快要忍不住哭出来，但沈灵知道，孟善不会掉眼泪的，她从来都比谁都敏感比谁都脆弱，却又比谁都坚强。

    仍旧是那样冷漠的样子，即使是道歉，孟善的语气都不像别人那样充满了委婉，可是对于熟知孟善的沈灵来说，这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了，想到这里，沈灵不由地心酸起来，也更是内疚，明明知道孟善最在意的就是她与阁主的关系，自己却还是专门挑着她的痛处，这让她怎么不失控？

    小二端着两碗冒着凉爽气息的冰粥上了桌，夏日炎炎吃这个最是解渴消暑。

    她极是满足的将粥喝下去，看着孟善迟迟不动，便催促着孟善，“孟善，你要是喝下去，我就告诉你我生不生气。”

    孟善听后自然是拿起木勺一点一点地舀着送到嘴里，待那透着一丝冰凉的冰粥滑过自己的嗓子进到胃里面，将整个夏日的酷热带走一半时，沈灵开了口，“其实刚开始我确实是有些生气，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孟善，你虽然待人冷漠，你的心却是热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更知道其实当你自己说完后自己便已经后悔了。”

    孟善笑着，沈灵真的很了解自己，沈灵接着又说道，“可是当我在这个茶摊上看到你，我的气就已经消了，甚至我还有一丝高兴。孟善，你能出来找我，就代表你其实还是很在乎我这个姐妹的。”

    “阁主说过，”孟善终于开口，“这世间，对我好的人，他唯一确定的就是你，他说他不愿我失去你这样一个姐妹。”

    沈灵笑着咕噜咕噜将剩下的冰粥喝完，“孟善，我以为在你心里的冰块，任何人都不能撼动，没想到，你今天这么煽情。”沈灵扁着嘴，“我都要哭了。”

    孟善从腰间拿出一方粉色手帕，“擦擦吧，大街上被人看到了多难为情。”

    两人破涕而笑，孟善从腰间掏出几文钱财，“小二，结账。”

    沈灵看见她兜里还有不少银两，调笑着说道，“孟善，光是几文钱可是打发不了我，你就想想今天该怎么补偿我吧！”

    孟善看到她这个样子，知道她已经没事，便学着沈灵以往的样子，也是大手一挥，“走，沈灵，今日你想买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尽量挑贵的挑好的。”

    沈灵挽着她的手臂，二人好像真的不顾别人的目光，寻常女子家，不是待在深闺里做女红就是弹琴赋词，就算是走在街上，也要拿轻纱遮脸，哪里像他们二人这样放肆，竟然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走在街上。

    可是两人一个是不拘小节的沈灵，一个又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孟善，要是想让二人像其他女子那样，简直是天方夜谭。

    二人不时地瞅着那个，看着这个，街上所有的新鲜玩意，无不尽收在他们眼里。

    沈灵在这时也尽情地暴露了自己的天性，看到没有见过的新鲜玩意，便瞅瞅身旁的孟善，旁边的人自是懂得，笑着对老板说着，“老板，包起来。”

    有的是从西域过来的毛毯，五光十色的灿烂，厚重的质感，无不让两人惊奇，在沈灵的带领下，孟善也慢慢开始瞅了起来，和沈灵站在小摊面前讨论一番，然后果断决定带走。

    一条路走下来，两人手里已经全部提满，走到宝玉斋门前，竟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地让仆人全都放置进去继续逛着。

    第一百四十七章:千呼万唤始出来

    花扇，孔明灯，风筝，凡是能给二人带来一丝美感的东西，两人通通都购置下，然而碰到眼巴巴地望着他们手中东西的孩子时，二人又全都分发给大家。

    沈灵在街上没有吃相地咬着肉串，孟善却是每吃一下都要用袖子遮挡起来，沈灵本想借机嘲笑一番，一转念又想这是人家千百年来的教育，孟善可以和她在这个时代一起疯闹成这个样子，已经很是让她感激，让她找到了一丝过去自己的生活，却也不敢再多奢求什么。

    日落西山，两人玩耍的很是疲惫，看着沈灵在回去的路上不时地揉着自己发酸的腿，孟善看着她将自己的胳膊伸出来，“挽上去，我带你回去。”

    沈灵看着孟善，知道她要施展轻功，很是高兴地蹦在她的身边套住孟善的胳膊，“孟善，辛苦你了。”

    说完便什么都不管地拉着她，果然，孟善走到没有多少人的小巷口，带着她腾空而起，沈灵的身子越变越轻，最后好像没有了重量似的，她什么着力点都没有，所有的重量都靠着孟善，看见底下已经燃气的烛火，孟善带着她慢慢的转动着，单手伸着，沈灵的嘴巴张大，好像是孟善第一次带她观看阴阳阁的全景时那样激动。

    “孟善，原来京城这样美啊！怪不得那么多的人都想要留下闯出一番名堂。”沈灵笑着说道。

    “那你是喜欢京城还是阴阳阁？”孟善发问着。

    “阴阳阁！”沈灵斩钉截铁地说道。

    孟善笑着，“沈灵，看来老天让我们相遇还真是幸运。”

    孟善将沈灵送到宝玉斋屋顶瓦片上，与她坐下说着，“沈灵，你不要误会阁主，其实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秦姑娘的事情，当时也是大发雷霆，可更多的还是担心，秦姑娘孤身一人在宫中，我们自然是不放心。阁主也是想尽各种办法想要带她出宫，只是皇宫不比外面，要想带她出去，何其困难，要想万无一失，还得进行周密的计划。”

    沈灵笑着“今日本也是我的鲁莽，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对着你们大喊大叫，实在太不理智，今日天色已晚，你回去替我道一声歉，就说我明日会亲自登门拜访，给阁主赔个不是。”

    孟善点点头，恩了一声表示谅解，沉思一会儿这才看着沈灵说道，“沈灵，你可知道陶文渊？”

    沈灵先是迷茫，脸上全是疑问的神色，摇着头，“不知道。”

    孟善嗯了一声没有再言语，沈灵不明所以，想着这个名字很是熟悉，“这个名字我不知在哪里见过，好像在哪里见过？”

    看着沈灵的神情，孟善就明白她不知道陶文渊的事情，看着天色已晚，不想让这些扰她思绪，影响她的睡眠，便摇摇头说道，“既然你没有听过就算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送你回屋，你早些睡吧。”

    沈灵今日确实是有些累，伸个懒腰满足地笑着，“今天简直是我来到京城最开心的一天了，孟善，真希望你没有那么多事情，咱们每日这样开心，那该多好！”

    孟善看着她天真的样子，也是有些可爱，戳戳她的脑袋，“你这个小脑瓜啊，一天尽想好事，时间不早了，还是休息吧！”

    说着便将沈灵一个翻身抱下去，沈灵拍拍双手，镇定地看着孟善，心中暗暗惊叹道，孟善如今的轻功，可是比在阴阳阁那时候更是高深摸测了。她看着身后自己的屋子，又转身看着孟善，“好了，我已经下来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孟善嗯了一声，便一脚踏在瓦片上，落地无声，转眼间就消失在暮色当中。

    沈灵叉着腰看着孟善黑色的身影，不由的笑笑，孟善从来都是这样，干脆利落，不过，却也很是真实。

    心里的一块疙瘩终于落地，便安心推门准备入睡。至于那个陶文渊，沈灵甩甩脑袋，自己好像确实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可是他到底是谁呢？沈灵陷入了迷茫，不过也只是瞬间的事，所有的事情都留给明天，今夜只睡个好觉。

    孟善回去，见萧疏的房间还在亮着，窗子映出来的人影在坐着写字，很是瘦削，然而仍旧是那么挺直。

    “看来误会已经解除了？”萧疏在屋子里面问着。

    孟善先是怔了一下，继而笑着，“已经解除了，今日多谢阁主，否则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我速来不擅长这些，险些失去一些东西。”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我不过是帮你留住可以永久的东西，沈灵是个可以信任的人，我不希望你连她也失去了。”萧疏手上的动作还没有停下，头也没有抬起来，径直说着。

    “阁主，我斗胆问一句。”孟善终于忍不住开口。

    萧疏手下的笔一顿，扭头看着窗外，将毛笔放下，“你问吧。”

    孟善想着沈灵偶尔露出来的担忧的神色，即使是玩的最开心时也会不经意间露出真实想法，她试探性地问着，“那个少年颜华，现在究竟在哪？他真的只是被阁主送去治疗了么？”

    屋子里的人久久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收拾着笔墨纸砚，站起身来，简单地说了一句，“自然是被送去治疗，孟善以为我会将他送往何处？”

    孟善摇摇头，赶紧抱拳，“孟善逾越了，阁主见谅。”

    萧疏摆手说道，“无妨，你且回去休息，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

    孟善嗯了一声，想要转身，却又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说道，“沈灵今日和我说了说是白天的事情给阁主添堵了，让我替她说声抱歉，她明日会亲自登门拜访，还请阁主不要生气。”

    萧疏轻笑着，想着这个一向冒冒失失的女子竟然也会如此的想，也是为真老极其欣慰，便笑着说道，“我并没有生气，这件事情我也有错，沈灵说的也很对，原也不必过来，不过一切事情，就等她明日过来我再和她解释清楚吧。”

    孟善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见赵豫章的房屋早早地灭了灯，只是稍稍停留一会儿便回屋。

    萧疏却只是吹灭了房子里的蜡烛，立于漆黑的屋子，想着不久前的事情。

    那时正是沈灵受伤时的日子，少年颜华为救心爱的姐姐不惜以命相换，虽然最后二人终是保住了性命，颜华却还是有着不可预知的大难在后面。萧疏费尽心力保住颜华的性命，却无意中发现一个大秘密，那颜华竟然是前朝的皇族后人，只因为前朝的皇族后人一定要在身上刻着蓝色的凤凰，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师弟巫木身上有这样的记号，他便是皇族后人，本来已经被宫中老太监抱出宫来逃过一难，谁知在逃亡的过程中，染上了恶疾，因为不治而亡。姑姑见他倒在路边，不过是六七岁的孩童，那时巫木也染上了恶疾，为了充饥便什么都吃，不小心吃到了很是要命的断肠草，口吐白沫之时，就被江湖一个神秘人救活，却因此失去了自己苦藏的珍贵药材，便解了毒又给巫木下了另外一种在脸上可以长出妖艳蓝莲花的毒，实在是损人不利己。

    萧疏从巫木嘴里得知给巫木下毒的人是肩膀上有着和他一样的奇怪纹身，于是便知道那人便是前朝的人士，或许便是给他们刺下那标志性的记号的人。等到颜华醒来，便告诉了颜华他的身世，无奈颜华长到那么大，自己的身世却要一个并不怎么熟悉的男子告诉他。

    萧疏将他救醒，两人在密室谈了很久，达成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协议。

    萧疏从阴阳阁那里得知那个神秘的人士最近已经来到京城，而且已经进了京城的死牢。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这绝对是一个可以解除巫木脸上毒气的好机会。萧疏自然不会放过。

    条件便是颜华帮助萧疏利用自己身上的纹身找出那个给巫木下毒的人，而萧疏帮颜华好好照顾沈灵，不让她在诺大的暗流涌动的京城里有危险。

    因此萧疏便隐瞒众人说颜华的病需要高人来治疗，已经被他送出去不要担心，但是因为伤痛严重，可能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沈灵即使担心却也明白救人为先，虽是不舍却也没有反对。

    颜华最后一次来到宝玉斋，那时沈灵还没有马上好起来，他看见孟善每日都过去照看沈灵，心生感激，知道有淮南阁的人照顾，沈姐姐也不会有危险。

    宝玉斋的门口那时也没有往日那样繁盛，颜华一袭破烂衣衫并没有引人注意。灰头土脸的他慢慢的走在敞开的宝玉斋大门，看着熟悉的老谭，忙上忙下的店中伙计，手都在微微发颤。

    “怎么样？看够了么？”一只枯瘦的手抓住了少年的衣袖，少年转身看到同样一身污衣的老乞丐。

    “阁主有令，以防你被人发现，不能在这里待的过长时间。”老乞丐浑浊的眼里不难看出里面的精光。颜华心里笑着，看来这个也是萧疏的人，那个无所不能的萧疏，势力还不是一般的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