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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第六十章:孟家染玉现江湖

    “我便四处去找一张不会太惹人怀疑的面孔交给他,我想着这样才不会引起你们的怀疑。”张贤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看着几人个个愤怒的脸色,摊开双手笑着,“不过他到底跟你们说了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么激动?”

    芙蕖听到这话,知道那方廉原来竟然不是那样的杀人魔头,却背负着那么沉重的回忆那么悲惨的身世,不禁悲从中来,扭头哭了起来。

    孟善看着芙蕖不由心一疼,那芙蕖看着张贤一字一句地问着,“他为什么要帮你承担这个罪名,你们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那张贤颇有些赞赏的眼光看着芙蕖说道,“不错,我们确定做了交易,他答应我替我赴死,而我答应他让他以正常人的面孔在这世上多活几天,就这么简单,就这么干脆利落,看来他的任务完成的不错。”

    芙蕖抹了一把眼泪,手中的剑已经举起,她使出全身力气向那张贤刺过去,被张贤一个闪身躲过去,反手扣住她的肩膀拍着她的背说道,“小姑娘,看你的身手,想必你的武功还没练到家呢?”

    芙蕖挣扎着看着他不停叫嚷,“放开我,你这个杀人犯,你残害了那么多生命,今日就是你血债血偿的日子。”

    那张贤哈哈大笑道,看着芙蕖脸上挂着泪痕却又觉得甚是可爱,“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否则我今日也不会如此坦然,只是你们淮南阁因为自己的判断错误错杀了好人,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心中有愧么?”

    芙蕖不再挣扎,低声啜泣着,孟善看着张贤,生怕他做出什么伤害芙蕖的事来,缓缓说道,“那假扮成方廉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杀了几十人死十次百次都是轻的,我杀他倒也不算乱杀无辜,倒是你,抓着别人的弱点把人耍的团团转,比那方廉更是可恨。”

    张贤放开芙蕖将她一掌推过来笑着说道,“你可知我为何要派那方廉假冒我上去,一来是我自知自己大限已至,二来就是想在临死之前见见那传闻已久的嗜血染玉,没想到那方廉这么不中用,恐怕这回在淮南山也是被你们设计捉住的吧!还真是不中用的家伙。”

    云芯接住芙蕖,看她左右没有伤这才对着孟善点点头,孟善看他现在和上回见到的张贤判若两人,心里暗暗骂着此人心机太深,想那江湖上的奇人消失最起码有二十年,这二十年来,他隐性埋名却还能在淮南城呼风换雨做下这么多恶事,实在是太可怕,当即决定出招,“啊!”地叫了一声,四人齐齐将他围住,左右开弓,那张贤临危不乱,自然是江湖的老手,脚下扎的稳稳的,丝毫不像困兽之人。

    孟善一声令下,四人齐齐动手,拔剑砍向张贤,孟善和云芯两人自是负责攻克张贤的正前方,芙蕖和应流宁左右夹击,孟善使出一招倒勾明月,染玉瞬间像是银蛇一样滑向张贤,张贤大叫一声将身边的凳子举起抵挡,与此同时,双脚一跃,做个旋转踢步,那芙蕖和应流宁的剑双双落了空,云芯接着孟善的手使出马踏飞燕,轻功一跃伸出右腿正准备发力,那张贤一见很是轻巧地翻了个身落到地上,以一招扫堂腿将地上的人纷纷逼得跳气,继而乘机在几人无暇顾忌芙蕖之时,一掌拍向芙蕖胸脯,说声小姑娘,对不住了!只见芙蕖“哇”的一声口吐鲜血,内力提不上去径直落在地上。

    云芯趁势一剑刺上了张贤的面门,被他一躲,肩膀上还是划了一道口子,瞬间鲜血直流。孟善一见赶紧退到芙蕖身边查看芙蕖伤势,见到她没有性命之忧时松了一口气,云芯和应流宁负责止住张贤,三人开战。孟善从袖子里拿出一小瓶应流宁上回给的药丸,掏出一颗喂给她帮她运功待她好些了将她扶到内堂,便又加入了先前的打斗中。

    张贤什么武器也没有拿,独自对战淮南四大护法,却豪吃吃力,云芯心中暗暗称奇,那张贤应付起三人也是绰绰有余,四人大战几十招,未分胜负,那张贤心里也是说道好险,刚才是他故意给那武功最弱的芙蕖一掌,虽是冒险受了一剑,却也省了一个缠人的麻烦,他自恃已经年约六十,内力修为更加深厚,只是这几个少年出手更是狠辣,招招到位,处处留力,他虽是和他们打了个平手,其实是强撑着使劲内力,并不能坚持多久,现下他们只是功力尚且不厚,假以时日,这些孩子又会演绎着怎么样的武林传奇?

    几人越打越进入状态,孟善三人等下手越来越沉稳,逐渐占了上风,那张贤心道不好,看着孟善冷如冰霜的脸突然心生一计手上出力嘴上也不闲着,“孟护法,你可知我为何对那染玉感兴趣不惜这样大费周张,那我便告诉你。”

    云芯和应流宁见张贤这样说,知道他肯定又想耍什么诡计,赶紧看向孟善说道,“孟姑娘,你可不要听他说什么上了他的当。”

    孟善嘴角一撇,翻转着手腕,顺时又挑破了张贤的左胸前的肉,那张贤“嘶”了一声知道不能再耽搁,便径自开口说道,“这话要从五年前说起,若说所有的事情开端,便是由孟家庄开始。”

    孟善的眸子一冷,手上的力道加重,散发着狠厉的目光,“你说什么?”

    那张贤知道这话已经对孟善起了作用,不由一笑,“人都道夺的染玉夺天下,当时的我虽然已经退出武林,却还是凑了个热闹在那天来到了孟家庄,那孟家庄六十六口人,说不定我也杀死了好几个,只可惜我一个老人家,也实在记不清到底杀了几个人。”

    那孟善看着他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那天来的人还有谁?你一定知道对吧。”

    张贤摇着头笑着说道,“我毕竟也是江湖人,既然已经答应别人不会说出来,又怎么能背信弃义呢!”

    他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孟善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叫了起来反手打落了云芯和应流宁手中的剑将他们逼在角落,用剑抵着他们,眼睛里充斥着血红,“谁都不许插手这件事情,这是我孟家的私事。”

    云芯和应流宁轻轻呼唤着孟善,角落里的芙蕖看到她这个样子早已经是吓呆了又怎么会记得呼唤她呢!

    随后她一个飞身跃步来到张贤面前,却让张贤大吃一惊,心想他毕生所愿也不过是想看孟家的祖传剑法《绝声》是怎么样的威力,怎么这孟善会变成这个样子,看她这样子像是走火入魔似的。

    孟善双手举起剑嘴里喊着报仇便向张贤面门劈下去,威力已是比刚才大了十倍,张贤见了甚是满意便说道,“孟护法,郑某这几年化身为张贤就是为了求得孟家剑法《绝声》一见,你若是能以此剑法杀了我,我便死而无憾。”

    那站在旁边的云芯看着孟善不由地担心起来,对着张贤用着斥责的口吻说着,“孟姑娘根本就不会什么绝声,她练剑时有心魔,这下子把她惹怒了,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那张贤一听自是一脸惊呆,来不及反应,孟善的剑又变幻莫测地超他刺来,手法之快,与刚才简直是不能相比,现在他连还手的能力也没有,只得招招防御,然而赤手空拳又怎么能抵挡住削铁如泥的染玉呢,只见孟善腰身一下,在空中翻转几个圈,直让张贤眼花缭乱,那染玉好像也有千万个一样,在他身上上下刺着,每一剑都钻心刺骨地酪在他身上。

    孟善见他已经无处躲藏,这才举起剑来用上十二分的力气当头一劈,那张贤情急之下抄起旁边的凳子又往头上一举想要以此来抵挡,孟善手起剑落,那椅子径自地被劈成两半,椅子落后,后面有着张贤,从脑门中间到脖颈处被划上了一道直直的血印,他的表情上写着难以置信,嘴一张一合,似是要笑,又似是要哭,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曲“嘭”地一声跪在地上直让地板都要镇碎了一样。

    终于他慢慢地开口说着,“被染玉所杀,也是终于了了我的心愿。哈哈,哈哈……”他笑了两声,脑袋便垂了下去断了气。

    他一直以面朝着孟善的那个方向跪在地上的姿势死去,孟善看着他终于不能再动弹,看着自己身上溅到他的血,将剑收回支在地上仰着头哈哈大笑着。

    店里面现在死了一般的寂静,刚才热闹激烈的打斗声随着张贤的死去而消失殆尽,应流宁背紧贴在墙上,看着现在的孟善,只觉得她异常陌生,寻常那个不善言语,看似冷漠却心底善良的孟姑娘去了哪里。

    他想要过去帮着她被云芯一拦,云芯观察着孟善,悄悄地对着应流宁说道,“她现在已经进入了心魔,你就算过去也无济于事,白白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现在我们要做的就不是刺激她,待她慢慢恢复。”

    第六十一章:前尘后事终了解

    应流宁虽是不愿意,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看孟善这样折磨自己,自己的心里也极是疼痛,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己。

    然而看着她这个疯狂的样子,让人觉得又可怕又可怜,一时之间,在客栈里面的众人,包括那个早已经吓呆的小二也是不敢说话。

    孟善哈哈大笑着,笑着笑着眼睛里面便挤出了泪,两行清泪流出来,然而那笑声还是继续着,只是这时候在听起来已经有了些许悲凉之意。

    她的身子晃动着,抓着剑的手不停地颤抖,剑终于脱落了手掉在地上。她腿脚一软倒在地上,眼睛也是慢慢地闭上,最后的画面便是应流宁先扑过来,云芯也慌忙跑过来扶持着自己的画面,她眼角流出泪水,和着脸上的血交替流下来,口中?ㄠ?自语道,“爹,娘,娘……”

    灯烛在不停地闪耀,发着不甚亮的光芒,应流宁倚在窗子边沉思着,屋子里是云芯照顾着已经躺在床上的芙蕖和意识还不是很清楚的孟善。

    见到两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云芯和应流宁相视一眼闭住了屋子门一起下楼,果然看见那小二正在细细地擦着张贤满脸血迹的脸,他抬眼见到楼上下来的两人擦掉还挂在脸上的泪珠,“我知道在你们眼里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可是他却救了我,早在几个月前,他就一直唉声叹气说道自己的大限已至,几十年前的约定终于快要来临,我舍不得他,他却一脸平淡劝着我人肯定是要死的,他不过是先走一步,我看他的样子好像很高兴,却又有些惋惜。有一日我乘机问他,‘师父,您老人家到底有什么事情放不下的,’他见我一脸诚恳笑着说道,这世间有两种奇物,一是可将人从地狱换回来的碧蕾,我曾经为他奔波了半辈子却还是无缘见到它,一种便是震惊武林的孟家宝剑染玉,没想到活了这么多年,我竟连这一件东西的威力都没有见识到,若是能死在染玉的剑法下,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那小二慢慢地扒开已经露出里面肉皮的张贤面具,只见在一副温文而雅的面具下面,是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者,面容像是一个正常的老人一样起皱,还有着深深的川字纹。

    那张贤看起来其实很是慈祥,这样细看,他死前尽管痛苦不堪,其实面容看起来却甚是安详。

    应流宁和云芯看着小二继续为他清理面容,擦着手上的血迹,又听他继续说道,“我听说了他的烦恼后,便知道师父原来想见识一下孟姑娘手中的宝剑威力,便想着法儿的帮他实现愿望,碰巧我以前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一个因为一些原因而导致脸上被人划烂的丑陋男子,他本身便会有一些武功,我便将师父教给我的武功全都亲囊相授,只是我一直很笨,师父教给我的我连皮毛也学不会,师父却常说这也是一种福气,寻常人有寻常人的福气,不懂武功便可远离江湖。其实如果真如师父所说,是他亲自相传,那方廉又怎么会是那般的三脚猫功夫。师父,他是为了保护我,为了替我承担起这个责任,这才……”

    他捏紧手中的手帕,却再也没有力气擦掉血迹,趴在张贤身上呜呜地哭着,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哽咽着说道,“师父现在的面具是他一个友人的,友人在二十几岁死去,临终前知道师父会这样的手艺,便祈求着师父用自己的面孔继续隐居,不要沾染江湖,师父虽是不忍,却也咬着牙完成了他的心愿。”

    那小二扁着嘴,似是不忍却又不得不说,“师父对我向来都是毫无保留地传授,自然也是教会了我换脸法,我便利用这门手艺不停地帮那汉子找着他心仪的脸,先是那个满脸胡子的汉子,直到找到那个书生模样的方廉这才作罢。直到方廉上山后师父去我的房间这才知道我用了他祖传的匕首来犯案大发雷霆,师父那时候才知道一切都是我做的手脚。”

    云芯和应流宁细细听来只心里暗暗说着原来如此,却是频频叹气,那小二继续说道,“我试图说服师父让他耐心等待方廉下山很快就会有他所期待的染玉剑,只是他还是不肯,想要亲自上山道歉,只是淮南阁又岂是那么容易上的,方廉是跟着你们上去使用轻功上去的,我师傅即使武功高强可从来未去过淮南阁,又怎么知道去往淮南阁的路,这才让我在淮南山下等待,他说过,淮南阁是那样的地方,那方廉又怎么得的了手,我一直不信,却在今日你们将那汉子送往官府就地正法后信了。你们进了客栈,便知道我肯定躲不过这一劫难,谁知师父却早已经打算好心思,替我赴死,师父是为我而死的。”他忍着泪水说完,待解释完一切又哪里还能忍住,放声地大哭。

    应流宁慢慢地走在客栈里所剩无几的完好的桌子边,“腾”地一声坐下,抱着头说着,“原来这中间是这样的曲折复杂,环环相扣,没想到,没想到啊,竟然会是你,竟然会是你!”

    云芯也是感觉到一切都太过于匪夷所思,摇着头将右手抵在墙上,只觉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他们这几人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先后杀了两人却想不到幕后凶手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实在让人觉得好笑。

    那小二将地上的尸首好好地放在一旁,站起来对着两人说道,“师父年轻时喜爱金银,却也是靠着自己的正当手段得来,后来师娘死后他便再也没有了那个心思,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往外散着自己的家产,救济那些贫苦的百姓,一直守在师娘的老家直到这些天才把家产分完,他还跟我说要将这家客栈交个我让我找个温柔贤惠的女子过好这一生,可是我该怎么过好这一生啊!”

    云芯看着地上的尸首顿觉他可怜,可是一想到他竟然也是杀死孟家人其中的一员时,又觉得他可恶,“可是他毕竟杀了孟家庄的人,他怎么也算是个帮凶。”

    那小二听到这话时,更是连连摇头说着,“师父前半生所愿便是找到碧蕾救治师娘,可是在孟家庄发生那样的事之前,师娘早已经过世,我清楚地记得,孟家庄发生惨案,江湖都为之动容,然而那天是师娘的祭日,师父一整天都在坟前陪着师娘,又何来杀死孟家人的说辞呢!”

    应流宁听到这话时猛的抬起头,看着小二问道,“那为什么他要那样说?”

    小二闭着眼睛缓缓说道,“师父只是想见识染玉的威力,他自知已经没有多少活头,便想着能死在染玉手上,也是一种幸福,其实他说的那话,是故意激着孟姑娘使出孟家剑法与他一决高下,谁知孟姑娘却魔性大发,师父便死在染玉手上。”

    云芯冷冷地哼了一声,看着他道,“孟姑娘最放不下的便是孟家庄的事情,你师父虽是用激将法,却也是用错了方法。”

    应流宁深深地叹息着摇头,“你将他的尸体处理一下吧,官府已经将那看不清容貌的郑蒙生抓获,你师父为你而死,还希望你好好珍惜。”

    那小二嘴角一抽搐,坐在地上,“师父,徒儿知道你是为我好,想把生还的机会留给我,也知道你放不下这个客栈。我犯了错是死有余辜,你放心,我已经找了可靠的人年年去师娘坟前祭拜,今后也会年年来看望你。至于我……”他苦笑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我便来你们身边继续伺候你们!”

    他话一说完,找准了身边的石灰墙,几步奔走大叫一声撞死在墙上,只听“嘭”地一声,墙角边发出沉闷的一声,应流宁和云芯震惊地看着墙上像画一样血染的痕迹,再看那店小二早已经像是断了线的纸鸢一样掉在地上,当场就没有了气息。

    应流宁奔在他身边,看着他额前血流如柱将手指放在他鼻子下面站起来摇摇头对着云芯说道,“没有救了,已经死了!”

    云芯闭着眼睛看着地上横躺的几具尸体,说声道,“这样也好,一切的恩怨都了解了!”

    应流宁点点头,将小二的尸体搬到张贤身边,先是用一块桌布将两人全体蒙上这才拍手说道,“今天太晚了,明日便将二人的后事尽快了结吧。”

    云芯点点头说声要去上楼便抚着额头慢慢走上阶梯,应流宁一人握剑守在楼下,坐在桌子上守着这家客栈以免发生什么事情。

    云芯轻轻地开了门,想要探身看着孟善的情况,却看见孟善披着外衣早已经坐在内厅,她稍是惊讶了一番,这才说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也看见了,有什么感想,亲手杀了两个总以为是凶手的人?”

    原来孟善在二人出去房门的时候便已醒来,只是一直在假寐,乘着楼下三人争执之时,便出了房门看着楼下一出接一出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