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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第三十二章:人在大漠心在汉

    一时之间她不知该如何应对,手中的刀也不似先前那样充满压迫性,摇着头说道,“我,我不知道。”

    戎远慢慢地走近了她,伸出双手环抱着她,那刀刃立马扎进了他的小腹,他闷哼一声,继续将她抱紧,那刀自是又深了一寸,却还是面不改色地说着,“我知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若你是为我的身份而犹豫,日后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都可以改的。”

    甄敏芝看着他灰白的衣衫前面已经被血染红,心下一慌,手中的刀光当一声落了地,急急地按着他的肚子想要止血,眼里已经流出了泪,“你怎么这样傻,明知道有刀子还是要过来?”

    戎远一笑,头顺势躺在她的肩头,“我只想离你更近点,敏芝,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喜欢的女人,也终将会是唯一一个。”

    他咬着牙,自己用手按住肚子,刚才的伤口实在过于深,可是他还是勉强笑笑,“若你答应,我这一辈子只爱一个人,若你不答应,我也会潇洒地离开永远不会缠你。”

    他的左手已经被血染红了,落在地上的血将桂花也染的鲜红,他知是不能再拖延下去,便赶紧退后,“你若同意,明日我们还在这个地方见,不管你来不来,我会等你一整天,直到那一天的夜晚终结。”

    甄敏芝看着他的脸色极是不好,想要上前扶着他,他一吹哨子,林子边跑出来一匹小红马,他将它引过来,将甄敏芝一掌带上马,说了声,“对不起,今日不能送你回家了,明日我等着你。”说完便拍着马屁股,看着甄敏芝不断地回头。

    待到马和人的影子都看不见了,他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按着腹上的伤口呻吟着躺在地上。

    “教主,教主,醒醒。”原来是一直陪在他身边暗中保护他的饰品店中小二,也是他教中人,他为他简单包扎止住血,赶紧背着他去城里最近的大夫处。

    教主武功高强,若不是心甘情愿,又怎么会让一个小丫头伤到呢?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教主也是个情种啊!

    那店小二暗自感叹,脚下也不由地放快了步子。

    送往大夫处时,大夫都感叹这匕首要是在深个一寸,恐怕就有性命之忧了。给他清理包扎上好金创药,千叮嘱万叮咛要在床躺一个月,不要做出大的动作,以免牵扯到伤口。

    甄敏芝回到屋内魂不守舍,她承认自己已经喜欢上那个叫做戎远的男子,可是他是魔教身份,与自己水活不相容,又怎么可能能走到一起?

    可是他今日受伤明显不轻,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深夜里,她的房间还在亮着,蜡烛点燃留下寸寸烛泪。

    第二日的清晨,戎远便身披灰色毛裘坐在落叶堆里,深秋的清晨露深寒重,他不由地抱紧胳膊,嘴唇也是像是失了血色似的,小腹侧边的伤口明显已经出了血,他用手按住,看着太阳已经完全升起。

    已是正午时分,那里却只有满园的桂花香,店小二劝过他不要白等下去,唯独他不信,让他独自回去自己坐在那里等下去。

    夕阳已是无限好,只是无奈近黄昏,几个时辰过去,他还保持一个动作不变,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保持着体温,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你怎么还在这里?”

    戎远颤动着睫毛,抬眼一看,只见已经月朗星稀,不远处站着一个瘦削的身影,脸上自是带着满脸疼惜。之后的事情就顺利成章地发展下去。

    甄敏芝整整在首饰店里照顾了戎远一个月,日日如此,从不间断。直到甄父发现不对劲时,戎远却带着聘礼上门提亲,甄父自是不愿意,一口拒绝,想要召集江湖群侠一同擒住他。

    奈何女儿跪下苦苦相求,让他于心不忍,在夜黑风高的晚上,他们私奔到戎远教中。

    两人在教中众人的见证下成亲,直到生下唯一的儿子戎葵,江湖人都道,那魔教教主戎远虽在江湖上名声是极其的残忍,但对于自己的夫人却是极其的疼爱,甄家也因为此和唯一的女儿断绝了关系。

    如果事情没有发生意外的话,戎葵在黑夜中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叹着气回忆着过往的事情。

    那日母亲偶然得知当年杀死风家全庄的人竟是父亲派的人手,尽管父亲一再解释刚开始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谁知手下的人一个不小心将他们灭了口。

    甄敏芝当然不会相信,举剑向戎远刺去想要报仇,小小年纪的戎葵跑来抱住她的大腿哭喊着让她不要伤害他的父亲。

    她心一软,扔下剑,牵着儿子的手想要离开,戎远自是不让,派人看住他们。甄敏芝顺从地搬进了内院,却是再也不看戎远一眼。

    因爱生恨,因爱生嗔,因爱生魔。

    一度嫉妒风少翎的戎远自是不能忍受一个区区死人都能将他打入死牢,握着拳头咆哮,正在这时,旁边的下人为他出谋划策,夫人之所以要出走不过是因为外面有甄家人做依靠,如果没了甄家人,夫人自然哪里也去不了。

    因此父亲戎远做了今生最愚蠢也最绝决的一个决定,他杀了戎家上下十六口人,无一生还。

    甄敏芝刚开始知道这个消息,便一头栽下阶梯,等她醒来,丧事早已结束。

    看着戎远坐在床边照顾着她,她一巴掌打上去,咬牙切齿地说着,“戎远,我恨你,我恨你!”她推开戎远伸过来的一只手,放声笑着,精致绝美的五官留下残忍而又可怜的泪水,“你不是要留下我么,我告诉你,我不走,今生今世我会留在戎家,一直折磨你,我要让你体会我的痛苦,比我更是百倍千倍。”

    自此,母亲一直找借口杀掉教中的兄弟,父亲却任由她做主,而让戎葵更痛苦的是,母亲再也不看自己一眼,她认为是自己阻止了她杀掉父亲,这才导致了甄家人的亡命。

    于是,母亲绞尽脑汁地要杀掉父亲都被他躲过,直到母亲告密说那天下唯有一支的碧蕾藏在戎家,那个轻而易举就可以杀掉父亲的女人来时,父亲便不再抵抗。

    其实他早就知道是母亲说的,只是他不逃避不怨恨,在他心里,他是心甘情愿为她死的,或许是累了,父亲选择面对,为了完成母亲的愿望,他举剑自刎,为母亲报了仇。

    其实他们是互相爱慕的,只是爱到最后变成了恨,过去的一切都不能在提了。

    爱成两头空,生死两茫茫。由爱故生恨,由爱故生怨。错错对对,恩恩怨怨,皆由情起。

    直到第二日戎葵听着身旁的人骂骂咧咧地起床穿衣服,这才晓得已经是白天了,只是里面阴暗潮湿,连一丝光线也照不进来,故而黑暗压抑。

    他穿戴好走出偏门,这才晓得这些人都是去城里找活干的贫苦牧民,想着和他们一起总比自己一人像个没头苍蝇乱闯乱撞好。

    老板娘便是那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她早早地起床收拾,身穿一身不考究的粗布衣裳,头带着花布自此没有任何装饰,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异族美,现在她正挽着袖子坐在桌上指挥着店中伙计忙里忙外,看到偏房里一下子涌出的几十人,她一挥手中鞭子,戎葵想着昨日晚上见到的几头骆驼,大概是抽打那些牲畜的家伙。

    这边的人一同颤了颤,连同戎葵都不由自主地背后出了一身冷汗,那鞭子挥舞在空中,发出伶俐利落的一声空响,“咻”地一声将空气中的沙尘细小颗粒尽数地扬起,只见她对着楼上的小二喊到,“客人要走,给他们每人端碗热汤。”

    戎葵一听这老板娘还是极有仁心的,知道这里的早晨十分冷,便让大家暖暖身子。

    众人一听皆是睁大了眼睛,这客栈里的姑娘今日是吃错药了,怎么如此好心?从前都是一大早便将他们赶出去,只认钱的主儿。

    再一看原来是因为他们这几十人里有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虽是粗布长衫,脸上还沾着些许灰尘,可是也挡不住容貌的英俊。

    众人千恩万谢接过碗来,咕咚咕咚喝下去放下碗来,正在这时,楼上走下一人,身穿深蓝色玄衣,外披黑色裘衣,帽子戴在头上遮着脸看得并不是太清楚,腰间挂着羊脂玉,脚上一双皮履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贵族的气质。

    看来此人非富即贵。

    戎葵抬着头心想这里这样的荒凉,哪位贵族子弟会来这种地方找罪受,再看先前那女子,早已经跳下桌子恭敬地待到一边侯着。

    “公子,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您发声令下,这些人便启程。”那女子低着声音道。

    再看其他人都是低着头不敢看那楼上的人一眼,戎葵心生好奇,这是启程去哪?

    那身穿黑色裘衣的人环视了一圈,突然轻笑一声,伸出手指笑着,“怎么多了一个呢?三娘。”

    第三十三章:淮南阁里欢乐多

    戎葵看向女子,原来那女子叫做郑三娘,倒是个豪爽的名字,戎葵一笑再看那人的手远远地指到自己身上,显然是知道自己便是昨日晚上的不速之客。

    “昨日太过寒冷,奴,平白死在外面有点晦气,倒不如我们收了他也不吃亏。”被叫做郑三娘的人一脸谦卑地说着。

    “这样啊!你!”那人将手放下,眼睛却还是看向戎葵,“随同他们与我一起去城中吧!”

    戎葵用手指了指自己,随后确认他没有指错人,便说道,“是!”

    这里风沙肆虐,即使待在屋子里,也能听见外面飞沙走石的声音,众人随同那穿戴精细的男子一同出门,刚一打开门,外面的风沙便吹的他们眼睛迷离,脚步虚浮。

    那神秘人的斗篷被吹落,脸也露了出来,极不出彩的相貌,一点也不引人注意,可就是那双眸子,对着人看,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威严。

    神秘人翻身上马,这是这里最好的一匹良驹,可日行八百里,他身后跟着一些同样驾马前行的骑士,大约二十人左右,剩下的一些人都步行尾随在后,一行人便踏上了去城中的路。

    “三娘!”那人突然转过身来对着身后叫着,那女子贴在门上答应着,他突然一笑,“这次我可能去的久了些,照顾好自己。”

    那郑三娘哽咽地嗯了一声,便退回屋里,想必是不想让人看到她落泪吧。

    随着马鞭的一声响起,众人正式地走上了前行的路。

    这里临近大漠,气候自是干燥了些,路上坑坑洼洼,已经不见泥土,尽是沙子,踩一脚便踏到软软的沙子里,比先前那一段路,更是难走。

    戎葵跟着大队伍走到中间,一眼望不到前头,再看后面,还有长长的一条,感叹这队伍少说也有几百人。

    “哎,你说那领头的人穿戴极其考究,所佩戴的玉石又很是值钱,看似也很有权利,到底是什么人?”旁边穿戴稍微整齐的人问着一旁的人。

    那人扭头看了看,戎葵赶紧把头转过去装作不在意,等到老人再次准备开口这才又继续仔细着听,那老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说啊,这人是当今皇上的三殿下明成,听说在朝中不甚讨喜欢,这才被打发到这里督促工程。”

    戎葵一惊,再次看看那骑在前头的人,他一向长在武林,戎家也从来不干涉朝政,对朝庭之事知晓的更是少之又少。

    如今听这些人说道,倒觉得那人颇有一些意思,再仔细听时,那先前解释的老人又说,“这次我们去休建工程,恐怕是有去无回,莫说工程量大,是皇家建造,就是跟着这传说中极其残暴的三王子也是让人胆寒。”

    残暴?戎葵走在后面想着,这个男子看起来并不是那样的凶神恶煞,难道是自己看人有错?

    这样想着,前方忽然响起马鸣,只见那明成勒紧马鞍,“吁”的一声看着突然奔在他前面跪倒在地的人,那人拼命地磕头,一下接着一下,声音颤抖着,“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明成面不改色,看着马下的人的脸色发白,摇摇欲坠的身体单薄而又呈现出病态,他沉声道“马下何人,有什么事?”

    “大人,我,我可不可以不去城中?”那人斟酌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小人自小身子瘦弱,全靠瞎眼的母亲一手扯大,娶了一个媳妇,还不容易过了两年光景,老婆却又死了,如今家里只剩下老母亲,还有我那才四岁的小儿,我要是走了,家里的人也就没有了活路,大人,放我回家吧,大人!”

    马上的人皱着眉,低声问着旁边的人,“不是说好了你们去召集自愿去的人么?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人立马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着,“从监狱里调来的邢犯走到这里时就已死伤大半,人手不够,只好,只好采取一些极端手段。请三,三公子见谅。”

    那人闭着眼睛仰天叹息,看着仍然跪在马下的人,再看看已经明显开始骚动的几百队伍,沉吟道,“你确定真要回家不再改注意了?”

    那人先是看着他的眼神脖子一缩最后还是深深地刻下响头,求着他。

    明成摆了摆手,让他赶紧离去,那人喜出望外,千恩万谢后提着一双鞋赶紧转身往家的方向跑去。

    然而还没有走出很远,一支长标杆便从后面直接插入他的胸膛,他被直直地挂在枪杆上,眼睛睁地极大,胸膛中的鲜血顺着标杆留下来,将身下的沙子染的通红,手上还提着刚才的鞋子,明成拍拍手,连那人的尸首看都不看,告诫着众人,“谁要是想要逃跑,就是这个下场,绝不姑息。”众人皆是一惊,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看那死状惨烈的男人。

    戎葵心里一惊,看来传言所说非假,若真的如他们所说,这三王子如此残暴,那么以后的日子就真的不好过了。

    在马上骑着的三殿下尚且已经很累,身边的人纷纷劝着他多喝些水补充体力,他咬牙拒绝,待到身后的百位民众喝时,他才拧开自己的水壶小抿一口,随后立即盖上。

    上百位的人在近似沙漠的地方连着走了一天,前方才突然出现一抹绿色,虽然是在黄沙满天的地方极其微弱不起眼,然而戎葵还是很高兴,看来这县城是要到了。

    众人加紧脚步,原来是很低落的心情随着也好了起来,好像又有了百般力气一样向着前方走去。

    戎葵不停的打量前面,只见县城外面的建筑像个圆环一样把它们包在里面,这使得里面的环境比起外面不知好上多少,原来是为了抵御不断退化土地的沙子的入侵。

    进到里面,才方知在外面看到的仅是冰山一角,只见里面两旁的街道,纷纷摆满了商品,繁华程度不亚与中原。

    这里的房子不同于中原,中原的房子大户人家需要砖块瓦片,一般的人家全都是用着泥土和着大量的茅草,只求个遮风挡雨。

    可这里却并不是这样,沙子构建的房子坚实而又充满趣味,每个房子都有着独特的特点,很是美丽引人。

    街上的人见了骑在马上的人,皆自动跪下,右手交叉贴在胸前,恭敬地迎接,看来这明成在这一带倒是深得民心。

    “不知这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戎葵随着他们走下去,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担忧着。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淮南阁内,因了受伤的孟善几日极是冷清,一则众人心念护法伤势无心练剑,二来就连那整日闹腾的芙蕖都跑来照顾着她。

    只见现在孟善已经可以下床随意走动,想来不出几日便可重新练剑,这些日子虽是不能手拿染玉练习,可她独自一人便在房中练习心法,因而和众人相比,她也没有落下什么。

    芙蕖在一旁吹着稍微有些烫口的药,一边又叽里呱啦地说着淮南阁近来发生的琐碎事情,孟善接过药碗,看着浓稠的散发着苦味的汤药便顺手将碗放到桌子上,询问着阁中发生的事情。

    别看芙蕖平日糊涂,她知道孟善是找借口不想喝便重新端起碗来再次将碗端在她面前,“我知道你怕苦,可是这良药苦口啊,若是你喝了,我便给你糖吃。如何?”

    孟善虽然没有说话,心中却是哭笑不得,她又不是小孩子,芙蕖却用这种方法来逼她喝药,谁知那芙蕖又调笑说着,“人都道淮南阁护法孟善天不怕地不怕,原来竟是个连小孩子都不如的弱女子啊!”

    “孟姑娘,我可以进来么?”孟善往门边一瞧,只见是白徐秋,因她做的饭食糕点一直很好吃,便被留下在淮南阁里做事。

    孟善先是一愣,他们俩平日并无交集,却笑着说道,“白姑娘当然可以了,快进来吧!”

    只见白徐秋小心翼翼地踏进门来,看着他们说道,“孟姑娘,芙蕖姑娘,没有打扰你们吧!”

    孟善摇摇头,芙蕖却是盯着她手中的东西大叫着,“哎呀,徐秋,你怎么知道我现在特别饿,今天有我最爱吃的绿豆饼。徐秋,谢谢!”

    说完便不客气地一手拿一个吃起来,孟善摇摇头看着芙蕖贪吃的样子,指着身旁的凳子,“白姑娘,过来坐。”

    白徐秋连忙摇手,说声不敢,芙蕖吃完笑着把她按在椅子上,“不要矜持了,孟姑娘让你坐你便坐吧,你别看她平时不说话为人看起来很是冷漠,其实她心里很善良的。”

    孟善拍了她一下无奈的说着,“芙蕖,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我怎么觉得这么不是滋味呢?”

    白徐秋定眼看着眼前的人和平日看到的孟善并不一样。平日的她清冷孤傲,连一点点笑意都难以施舍给别人,即使是难得一见的笑容,也极是冷漠,让人见了平生一股寒意,只是今日的她,虽没有施半点粉黛,脸色也不是极其的红润,可是那微微一笑便平添了一份暖意,让白徐秋着实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