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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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五十七、讨伐西辽帝国

    新疆省内除了维吾尔人建立的高昌回鹘国,还有一个与之旗鼓相当的政权,那就是由哈剌契丹(“哈剌”的意思是“黑”,哈剌契丹又被称为黑契丹)建立的西辽帝国。

    哈剌契丹人的先祖,是与蒙古族有血缘关系的契丹人。自公元938年在北京建立都城,到公元1122年辽天祚帝北逃,长期定居中原的契丹人已经全盘接受了中原文明。西辽政权的创建者耶律大石(本为辽国都统)被金人逐出北京城以后,率部西迁到天山以西的七河地区。当地居民的文化信仰与中原文化迥然相异,然而,他来到这里建国之后,却成功地使中原文化在这里扎下了根。

    西辽国王称为菊尔汗(意思是“所有人的汗”),都城设在虎思斡耳朵(位于今天吉尔吉斯斯坦境内楚河平原上的布拉纳城)。该国创建于公元1128年,灭亡于公元1211年。雄心勃勃的成吉思汗打算驱部南下时,西辽帝国正值国运将终。

    要解释该国衰亡的原因,需要提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露面的屈出律。

    乃蛮部被成吉思汗消灭后,西辽帝国的君王耶律直鲁古收容了惶惶不可终日的屈出律,并且让他做了自己的女婿。从这一刻开始,耶律直鲁古的亡国之君命运就注定了。公元1211年,屈出律犯上作乱,生擒岳父,自立为王。从小就习惯了游牧生活的他,没有统治农耕文明的经验,登上帝位后一意孤行,派军队大肆毁灭当地的农业文明。

    此外,他对摧毁当地人的精神文明也是不遗余力。屈出律本人是萨满教徒,也信奉聂斯脱利教,他的妻子是佛教徒。爱妻心切的他强迫当地人改信佛教,在每户人家都安排士兵予以监督,甚至虐杀和田地区的伊斯兰教首领。更为可怕的是,内乱丛生之际,他又主动招惹了宿敌蒙古人。

    合儿鲁兀惕部本为西辽帝国的藩属,首领是阿儿思兰汗;阿力麻里城(意为“苹果园”,在新疆霍城西北)原本也是西辽帝国的属地,位于伊犁河上游,首领名叫布扎尔。

    公元1211年,忽必来率领的蒙古军队出现在七河地区的北部,看到邻人维吾尔的举动,阿儿思兰汗与布扎尔察觉了事态发展的苗头,也产生了投靠蒙古帝国之意。蒙古军班师时,阿儿思兰汗与布扎尔的儿子,一同陪忽必来来到了成吉思汗的营地,表示愿意归附。

    假如屈出律是明智的,他应该装作对此视而不见。然而,与蒙古人有国破家亡之仇的他,没有克制住满腔怒火,趁布扎尔打猎时将他生擒,送上了断头台。布扎尔的孀妻临危不乱,指挥臣民击退了屈出律的入侵,派儿子速格纳黑请求成吉思汗出兵增援。

    眼睁睁看着领土辽阔的西辽帝国,落入仇敌屈出律之手而坐视不理,显然不是成吉思汗的作风。公元1218年,成吉思汗派得力干将者别率部西征。因为史料记载所限,我们无法得知远征军的具体行军路线,只能大致推测他们是先后经过高昌国、天山之后,才进入到西辽帝国境内。

    风尘仆仆的远征军,在阿力麻里城经过短暂的休整,顺着伊犁河而下,来到了西辽帝国的腹地,即七河地区。屈出律平素倒行逆施,致使民心大失。在其他地方被视为灾星的蒙古军,在当地民众的眼里却成了从天而降的救星。当他们来到西辽帝国的都城虎思斡耳朵时,那里的老百姓主动开城相迎。

    蒙古军未到达之前,屈出律表现得不可一世,全然不将敌人放在眼里。大军压境之际,色厉内荏的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抗之意,便仓皇逃离了栖身之地喀什城。当然,组织反抗也是无效的,当地居民都是穆斯林,不会对常日里胡作非为的他施以援手。

    已成孤家寡人的屈出律逃出喀什城后,流窜到了公格尔山。公格尔山是帕米尔高原的最高峰,海拔7700米以上,空气稀薄,冰川陡立,人迹罕至。在这里藏身,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蒙古军并未因天险而停止追击的脚步,屈出律刚刚逃到海拔3000多米的撒里桓山谷,就成了追兵的刀下之鬼。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入驻喀什城的者别所作所为与屈出律完全相反,严禁部下进行任何劫掠活动;实行宗教宽容政策,打破对伊斯兰教的禁制。多年来生活在屈出律淫威之下的喀什城百姓,对蒙古军的到来极为欢迎。受屈出律之命负责监视平民百姓,不准他们信仰异教的士兵纷纷被杀。不过短短数日,西辽帝国就被蒙古军征服了。

    功高者不赏,震主者身危。因为立下了赫赫战功,者别反而受到了成吉思汗的猜忌。使者见到他时,以王汗、塔阳汗、屈出律身丧国灭之事相告,并说明他们三人之所以最终身首异处,完全是因为自矜夸功而致。

    事实上,成吉思汗小看了忠心的者别,这样做纯属多此一举。战场上的者别身先士卒,不是为了裂土为王,而是为了弥补以前对成吉思汗造成的伤害——还没有归顺成吉思汗时,他射伤了成吉思汗的战马。从将他由俘虏之身,擢升为统率万人的大将一事来看,成吉思汗并没有在意此事,但是者别一直将它记在心中。平定西辽帝国以后,他征集了1000匹和成吉思汗那匹受伤坐骑一模一样的战马,送到了蒙古草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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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八、蒙古商队被杀

    随着西辽帝国的灭亡,七河地区和喀什地区也成了成吉思汗的领土。

    疆域愈发辽阔的蒙古帝国又有了一个新的邻居,即位于故西辽帝国以西的花剌子模。

    花剌子模帝国的第一任君王,出身于一个信奉伊斯兰教的家族。建国初期,花剌子模的领土主要分布在咸海南部的希瓦地区,前几位励精图治的有为之君不断开疆拓土。全盛时期的花剌子模包括今天的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阿富汗大部、伊朗大部等地。该国的君王被称为“苏丹”,当时的君王是摩诃末苏丹,从公元1200年即位到1220年被赶下台,前后在位20年。

    花剌子模帝国的文化中,处于主流地位的是阿拉伯文化和波斯文化。

    对成吉思汗来说,它们都是新奇的。公元1216年,他首次在北京接见了摩诃末苏丹派来的使者。

    蒙古帝国在东亚,花剌子模帝国在西亚,天各一方,互相来往委实不易。接见使者之前,成吉思汗对花剌子模略有耳闻,希望能与其和平共处,接见使者时当面申明此意。然而以文明人自居的花剌子模使者对蒙古人生出小觑之心,将他们视为野蛮人,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这种态度。

    使团里有三名带着丝绸织品和棉纺织品的商人,其中一人以为成吉思汗没有见过世面,漫天要价。成吉思汗勃然大怒,命人从国库中拿出最好的丝织品摆到他面前,怒道:“你以为我没有见过这东西吗!”为了惩罚对方的有眼无珠,成吉思汗收缴了他所有的商品。剩下的两个商人见势不妙,干脆以退为进,闭口不提价格。见对方有所妥协,成吉思汗高价买下了他们的商品;至于另外一个自以为是的商人,成吉思汗没有继续难为他,也付给了他同样高的价钱。除此之外,还热情招待了异国的使团。

    来而不往非礼也。成吉思汗特地挑选了三名花剌子模人为使,带着金银、象牙、丝织品等,进行礼仪性的回访。这三个使者分别是花剌子模的马哈木、不花刺的阿里火者、讹答刺的玉速夫。成吉思汗让使者转告摩诃末苏丹:“听说花剌子模地大物博,国力强盛,我希望与你们和平共处,将你作为我的第五个儿子看待。我征服中原北部和北方各部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国勇士如云,猛将如雨。我的臣民都是黄皮肤的人,我不垂涎你的财富。如果能互通往来,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公元1218年春天,摩诃末苏丹在不花剌城接见了蒙古帝国的使者。听到那番绵里藏针的话,他一时间惶恐不安。为了确定它有几分可信,一天夜里,他秘密召马哈木进宫,将一颗珍贵的宝石送给他,半信半疑地问道:“成吉思汗真的征服了中原北部吗?这个已经不能得到真主保佑的人,居然敢说我是他的儿子!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的部下究竟有多少人?”出于谨慎,送别成吉思汗的使者时,摩诃末苏丹仍然表现得恭敬有礼。

    同年,认为已经与花剌子模人达成通商协议的成吉思汗,派出了一支由450人组成的庞大商队,带着500头骆驼,驮着大量的金银、丝绸、驼毛织品等踏上了西去的路途。作为成吉思汗的代表,一位名叫兀忽纳的蒙古人成了此次远程贸易的负责人。除了商队原有人员,成吉思汗还命令诸位亲王、千户长、部将派出亲信,带着大量钱币,到花剌子模购买奇珍异宝。通过此次行动所表现出来的力度,不难看出成吉思汗通商的诚意。

    然而,就在商队来到锡尔河上游、位于花剌子模国边境的讹答剌城时,毫无防备的他们,遭到了城主海尔汗的突然袭击。数目庞大的财物被洗劫一空,商队人员也遭到了残酷的屠杀,就连兀忽纳也未能逃过死神之手。

    得知噩耗,成吉思汗先是大怒,继而为那些埋骨他乡的同胞痛哭失声。众所周知,他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派人向摩诃末苏丹传递通商之约时,对方表现出来的沉默让他以为约定已成,所以才会派出商队。但是他没有想到,一腔诚意居然会得到如此恶毒的回报。在此过程中,处于正义一方的是尚未开化的蒙古人,应该受到谴责的是以文明人自居的花剌子模人。

    狂怒之后的成吉思汗又恢复了常日里的冷静,察觉到此事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需要查明:海尔汗劫杀蒙古人的商队,是不是摩诃末苏丹授意而为?发动战争之前,一支由三个人组成的蒙古使团再次来到了摩诃末苏丹的宫殿。使团的首领是一个名叫伊本·巴合刺的阿拉伯人,另外两人是蒙古人。如果能将海尔汗绳之以法,蒙古帝国依然愿意与花剌子模帝国保持友好往来。这就是使团要带给摩诃末苏丹的话。摩诃末苏丹轻率地拒绝了蒙古人的请求,当场斩杀伊本·巴合刺,剃光了另外两个人的头发,把他们驱逐出了宫殿。

    事已至此,唯有以血还血。依照惯例,大战一触即发之际,成吉思汗首先来到肯特山顶峰,乞求得到上苍的护佑。不可否认,蒙古军在战事中表现出来的残酷的确令人发指,但是,如果知道是花剌子模挑衅在先,蒙古军之所以会表现得那么残酷,倒也不难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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