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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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六、刑场上的毒誓

    成吉思汗祖先的活动区域在肯特山麓,平行东流的斡难河与克鲁伦河皆发源于此。流出肯特山之后,这两条姐妹河便各呈绮姿,向草原牧民展示出不同风情。

    斡难河在克鲁伦河以北,左岸是沿岸伸展的泰加森林。它像不施粉黛的山野佳人,一路穿山越谷,始终保持着活泼灵动的风致。克鲁伦河则不然,沿着陡峭的肯特山飞奔而下之后,刚来到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就换上了大家闺秀的面貌,在浩瀚无边的大草原上轻移莲步,如同一条随风摇曳的缎带。

    一年当中,克鲁伦河总有一段干涸期。在此期间,它的归宿呼伦湖就会出现水位下降的情况。呼伦湖不远处是额尔古纳河,它们之间有一条水渠,只有克鲁伦河水量充沛时,它们才能相会。

    归宿同样是呼伦湖的,还有从它南面的贝加尔湖流出的乌尔逊河。贝加尔湖能够如此慷慨,是因为有发源于大兴安岭的哈拉哈河注入其中。海拔1400多米的大兴安岭,就在呼伦湖以东。

    从克鲁伦河的入湖口,沿经乌尔逊河流域一直到大兴安岭,这一带是塔塔尔人的领地。

    塔塔尔人是一个古老的民族,很多人以为他们和满族人同属通古斯语系。实则不然。他们的祖先是纯种蒙古人。公元8世纪,即中国的唐朝时期,令狐德棻编著的《周书》中,就提到过塔塔尔人。

    塔塔尔人中的神巫以擅长与神对话而闻名。合不勒汗执政时,因妻弟身染恶疾,派人请来塔塔尔人的神巫,想知晓神谕的指示。不幸的是,在与天神的对决中,死神占了上风,神巫的祷告再虔诚也无济于事。悲恸难制的亡故者家属指责神巫居心叵测,送走神巫不久,便派人将其劫杀于半途。塔塔尔人以复仇为名,对敌人刀兵相向。合不勒汗的七子得到讯息,当即挥师驰援,杀戮顿开。当时,蒙古王国万事正隆,因为与塔塔尔部的纷争,这种良好的发展态势逆转直下。

    战争的起因不仅仅是因为两条人命,追根溯源,真正点燃导火索的,是“谁统治蒙古部落”这个问题。一言九鼎的话语权究竟应该落到肯特山,还是落在克鲁伦河下游?长期以来,这始终是个棘手难题。解决这个问题需要一个步履维艰的过程,与一蹴而就无缘。能揭晓最终答案的成吉思汗这时还没有出世,先辈只能踉踉跄跄地向前走。

    北京皇宫内的金王抱着卞庄刺虎的心态,对后院的厮杀表示出了高度关注。骁勇凶悍的蒙古人和塔塔尔人都是令人战栗的威胁,不动声色地隔岸观火,等着敌人同归于尽是最好的结果。但是这种可能似乎不大,如果一方被另一方吞并,这种结果将更可怕。几番权衡利弊,女真人决定向塔塔尔人笑颜相向,暂时与他们联合起来,消灭势力更为强大的蒙古人。

    作为合不勒汗的继承人,俺巴孩汗即位不久,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塔塔尔人的神巫死于蒙古人之手,双方芥蒂颇深。或许他考虑到了这一点,不过从后来的举动来看,他没有给予“神巫事件”足够高的重视,以为与塔塔尔人联姻,就能使双方抛弃前嫌,结为兄弟之邦。

    几经思量,俺巴孩汗决定将女儿嫁给塔塔尔人,并亲自护送着女儿来到了乘龙快婿的驻地,显示化干戈为玉帛的决心。包藏祸心的塔塔尔人早就备好鸿门宴严阵以待,等送亲队伍一到,就将俺巴孩投入囚车,押送到了北京。

    蒙古人时常侵扰金国边境,金国朝廷早就对之怀恨在心,无奈征伐无果,只能藏牙缩爪。而今仇敌被送上门来,岂不快哉?抱着灵猫戏鼠的残忍心态,俺巴孩最终惨死到了木驴背上,一起被这种惨无人道的酷刑折磨死的,还有他的长子斡勤·巴儿合黑。

    临刑前,俺巴孩派一个叫巴剌合赤的别速惕人,星夜兼程赶回本部,向几个儿子以及合不勒汗最为英武豪迈的儿子忽图剌说:“我作为蒙古人的首领,送女儿到塔塔尔人那里被其所擒,这是轻举妄动,你们应该以我为戒。以后,即使弯弓磨秃你们的指甲和十指,也要报此血海深仇。”此外,他还对金王发了一个毒誓:“我的子侄很多,他们复仇时必定会让你们战栗!”

    结局正如俺巴孩所说,刑场上的血腥残杀以战场上更为血腥的报复收场。后来,成吉思汗及其子孙率领蒙古铁骑,肆意蹂躏塔塔尔人和金人,用他们的血祭奠了俺巴孩汗的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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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半人半神的忽图剌汗

    俺巴孩死后,合不勒汗的第四个儿子忽图剌成为新一代汗王。即位那一天,合不勒汗本部百姓与兄弟部落泰亦赤兀惕部的百姓,在斡难河畔的豁儿豁纳黑川草原开怀畅饮,载歌载舞,直到踏出能淹没肋骨的深沟、能淹没膝盖的灰土,才尽兴而散。这种庆祝活动极可能是一种萨满教的祭祀舞蹈,与蒙古人信仰的图腾有关。

    据《史集》记载,忽图剌是一位介于神人之间的奇人:他声若洪钟,出声震山撼野;手如蒲扇,力能扛鼎,将人折为两截易如反掌;身如精钢,赤身眠于炭火堆旁,视火星溅身为蚊蚋作祟;胃口奇大,食量以斗计。这些描述与希腊神话中的赫拉克勒斯相似至极。蒙古人对他的神勇崇拜得无以复加,以至于多年之后提到他的名字时,依然饱含崇敬之情。

    复仇大事刻不容缓。忽图剌甫刚登汗位,就与弟弟合答安合力兴兵,先后与塔塔尔人的首领阔湍·巴剌合和札里·不花激战十三次。但是战斗的结果并不乐观,尽管忽图剌全力以赴,仍然不能将敌人击败,双方的力量在很长一段时期内都处于伯仲之间。史料所限,战斗的枝蔓细节至今无法得知,不过成吉思汗的父亲也速该的表现倒是可圈可点——活捉了塔塔尔部的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叫帖木真·兀格的勇士,成吉思汗的乳名“帖木真”便由此而来。这件事大约发生在公元1166年,本书所讲的故事中,这是第一起有确切年代记载的事件。

    有一次,忽图剌在作战间隙打猎以娱时,突然遭到了朵儿边部的攻击。朵儿边人也是蒙古人,但是当时还没有臣服于忽图剌。事发仓促,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忽图剌的护卫把忠诚抛到了九霄云外,四散而逃。形影相吊的忽图剌无计可施,只能选择临阵逃脱。岂料,慌不择路的他竟然驱马闯入了一处大泽之中,泥浆很快就淹到了马颈。战马拼命挣扎,反而越陷越深。情急之中,他奋力一跃,跳到了泥沼边沿。朵儿边人赶到这里时说道:“马背上的蒙古人失去马匹,还能何为!”言毕即散。逃回军营的护卫以为主将已经战死,一时间谣言流布,许多人信以为真,忽图剌的侄子也速该便是其中之一。就在他按照习俗给忽图剌家中送去菜肴,准备祭奠叔叔在天之灵时,忽图剌胆识过人的夫人拒绝了举办祭灵仪式的建议。她根本不信丈夫已死的传言,果断决绝地说:“我的丈夫是声震天庭、手如箕扇的勇士,岂会死在朵儿边人手中。我早有预感,他很快就会回来。”

    朵儿边人撤离后,忽图剌揪住马缰,用力将马从沼泽地中拖出来,正要返回营地时,忽然发现朵儿边人喂养的一群马正在不远处的牧场上吃草。趁无人注意,他蹑手蹑脚地走近马群中的头马,一跨而上,带着这笔意外之财兴高采烈地向自己的营地疾驰。然而,让他哭笑不得的是,部落中的人们正在痛哭声中缅怀他的亡灵。

    尽管在与塔塔尔人的战事中,忽图剌没有取得压倒性的胜利。然而,与势力更为庞大的金国人作战时,他倒是收获颇丰。据相关史料记载,在他的带领下,蒙古人甚至将攻击范围推到了金国的门户,即蒙古与东北的交界处。

    公元1161年,不堪忍受蒙古人侵扰的金廷驰师北上,在塔塔尔部的协助下,向忽图剌汗发动攻击。敌对双方在贝加尔湖附近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结果蒙古人惨败,他们建立起来的第一个汗国遭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半人半神的忽图剌下落不明,有过短暂凝聚期的蒙古各部落再次成为散沙一盘。之所以说蒙古人这次受到的打击是致命的,一个原因是因为汗国原有的政治体系被摧毁殆尽,另外一个原因是维系部落稳定的、最基础的血缘关系纽带也被拦腰斩断。

    对陷入混乱状态的蒙古的惨景,《蒙古秘史》中有明确记载:各部落之间仇杀不断、劫掠之事常有、马匹被盗、妇女被掳、手足相残……这与大迁移时期印第安人的惨状如出一辙。多年之后,成吉思汗确立王位继承人时,忆及当年的惨痛经历,阔阔搠思对成吉斯汗的儿子说道:“你们还没有出生的时候,蒙古诸部互相攻击,星天旋转,大地旋转,人不安生,没有一处安宁之地。”

    忽图剌有三个儿子:拙赤、吉儿马兀和阿勒坛。但是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能继承父亲的汗位,这也是与生死成谜的忽图剌相关的事件当中,唯一能确定的一件事。虽然他的侄子也速该在蒙古帝国的史书中有“汗”之称号,但那不是生前尊崇,而是死后哀荣,因为他的儿子是成吉思汗。

    借击败宿敌之机,塔塔尔人暂时将蒙古草原的东部纳入了势力版图。

    但是随着他们势力的日益庞大,金人也开始视其为心腹之患。成吉思汗崛起时,正是利用他们之间的龃龉大做文章,取得了初步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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