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千金联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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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眼药

    忻州位于山西省都北中部,古有“欣州”的美誉,是晋北锁匙,与许多省份相通,四季分明,黄河途径此地,连佛教圣地五台山也坐落在此处,乃九塞尊崇第一关。1

    忻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新朝建立,开恩科,薛怀佐成绩勉强够得上。

    同届进士几百人,薛怀佐勉强考出个同进士,这辈子都别指望升到四品。

    若非他是“抚州白鹿书院薛氏后人”,又有薛老太太帮着活动,去忻州做同知的好位置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薛怀佐。

    黄河水患连年不绝,向来是修了溃、溃了修,如一个闭合的圆圈找不到出口。

    因着快出了雁门关,环境堪称艰苦,来此任职虽然位置重要,油水却不如江南,官员们相互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对百姓太过盘剥,向来不会出声制止。

    忻县有忻水流过,自然能够得到“治水”的好处。

    忻县县令拿大头,薛怀佐任同知,拿的就是小头。

    这些年来,他们虽然拿钱,但治水的任务完成的不错,若非今日被陛下问出来,薛怀佐险些忘了自己也是贪墨灾银的一份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两袖清风是个好官儿呢。

    薛怀佐和小姜氏像是两只被水淹了家的蚂蚁,回去房中团团转。

    过了好一会,薛怀佐下狠心道:“老宅也别收拾的那么好看了,廊画之类的细节都不补,把门上刷点新漆就算完。”

    小姜氏魂不守舍的反驳:“便是全都不修整又有什么用,陛下都知道老爷捞银子了。”

    “妇人之见!”薛怀佐冷声叱责小姜氏,在小姜氏委委屈屈的眼神下又皱眉放软了声音。

    他拉着小姜氏进怀中解释:“天下初定,陛下给官员核定的信奉很低,是照着他发迹前寻常百姓的钱数计算的。眼下日子渐渐好过来了,陛下自己也早就知道最开始定的俸禄太低,只是这米粮银钱数字是陛下自己定的,再改陛下自己面子上过不去。因此,京中一些得中用的高管才总被陛下特赐零零碎碎的吃食物件。”

    “我在忻州时候不过是个小小的同知,远非主官。陛下震怒彻查,最倒霉的也不会是我。更何况法不责众,我今日连脸面都不要了,对着陛下一通哭诉俸禄太低,养不活一家老小,再扯上当年抚州破城,导致薛家大难,家财被掠,几乎遭遇灭族的惨事。”

    “当年险些被灭族的事情天下皆知,母亲甚至因为随父亲一起守城,誓死不投降得了陛下和皇后赏赐的三品虚衔呢。陛下若是要脸,就不会与我追究。”薛怀佐搓了搓脸,十分厌烦地说,“当年抚州陷落说到底是太子一个人惹出来的祸事,咱们薛家数十代的积累尽数被劫掠去了,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们用得着捞银子嘛。就连现在点点对着母亲点头哈腰,说白了还不是指着她口袋里的银子。”

    薛怀佐只顾着自己抱怨,完全没发现因为提起“嫁妆”,小姜氏尴尬到想要藏起来的神情。

    “总之,简单把老宅收拾出来,干净整洁就好,精致的装饰全都不管了。收拾完,咱们就搬过去,接重来回家的礼物准备得寒酸点。”

    薛怀佐吩咐完,带着重重心事往床上一倒就睡了,留下小姜氏辗转难眠。

    众人对于十一年前的事情闭口不言,可或许没人比小姜氏对此事知道的更加详细。

    小姜氏在姜家是被赎身后养在外面的青楼女子所出,一直到了她母亲没了才不得不被接回姜家。

    姜夫人出身高门,是绝对看不上这个出身卑贱又从未接受过教育的庶女的,可谁让姜夫人的亲生女儿大姜氏体弱多病,不利于子嗣呢。

    姜夫人给女儿求医问药多年,总算确定了大姜氏只有一辈子不生育,才可以平平安安活到老。

    于是,在把女儿嫁给需要仰视姜家的薛怀佐之后,姜夫人又把小姜氏当成个生育工具送过来,还挂上个好听的说法“陪滕”,为的就是让大姜氏有儿有女,不会被薛家指责,全了大姜氏的面子。

    出生的显赫造就了大姜氏清高的品性,她被养得过于目下无尘。

    大姜氏平日只喜欢弹琴作画、赏花品茶,不同庶务,因此与婆母薛老太太秦氏的关系并不好;更妙的是,因为大姜氏自身文采斐然,她也看不起丈夫薛怀佐;大姜氏更是十分厌恶作用清楚的小姜氏,完全看不上小姜氏对薛怀佐的故作姿态。

    薛家主子就这么两三个人,结果大姜氏嫁过来之后硬把好好一手牌打得稀烂。

    恰巧,抚州州府家最得宠的也是个妾室。

    严格说起来,对方是出身高门,只可惜家道中落,沦落风尘。

    后来重新遇上了抚州州牧这个多情种子表哥,于是在内宅里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寻常妇人生怕坏了自己的名声,是绝不会与对方接近的,可小姜氏却无所谓,她从来没有什么名声可言。

    小姜氏只想往上爬。

    在多番逢迎后,小姜氏总算能在抚州州牧这位得宠的妾室面前说得上话了。

    被仆妇伺候着前往抚州州牧后宅是小姜氏最骄傲的时候。

    在小姜氏在偶然一次探望对方的日子了,看到太子醉酒,误以为抚州州牧的小妾是送来□□的女人,侮辱了对方,导致对方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触柱而亡,而后抚州州牧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投了何贼。

    接着就是后来的抚州大乱,连失广信、建昌、抚州三城。

    薛家老爷子和薛老太太因着出众的嫡子已死,差不多是心如死灰的状态,于是,夫妻俩也不肯走,宁可死在抚州殉节。

    薛老太太自己虽然不想活了,却没想拖着其他人一起死,她违背薛老爷子的意思,安排人悄悄送年轻的妾室和庶子们出城逃命去了。

    抚州州府虽然恼怒却不是毫无节操的人。

    他闯进薛家后,虽然劫掠了属于薛家中公的财产,但或许是爱人的死亡给抚州州牧留下深刻阴影,抚州州牧不允许手下官兵伤害女眷分毫,女眷们缩在的院子连院门都没被打开。

    薛老太太秦氏和已经逃出城的大姜氏的院子竟然都奇迹般的完好无损,人财两全。

    小姜氏恨得咬牙切齿,明明大姜氏不顾一切非要亲自生育孩子已经死在路上了,为什么她的钱财竟然还一分不差的都被保全了!

    若非有这份姜氏严密监控的嫁妆存在,她早就可以无声无息的把薛玉弄死在后宅,也就不必闹出今日发现两家抱错孩子的意外,更不会有薛怀佐因为贪墨而被陛下训斥的糟糕事情了。

    再过不了多久,薛怀佐的亲生女儿就要回来薛家。

    那时候姜家肯定会亲眼看看大姜氏的亲生女儿是什么模样。

    想起戴重台光彩明艳的相貌和落落大方的举止,小姜氏简直如芒刺在背,一丝睡意都不存了。

    当年她明明悄悄掀开了裹着婴孩的被褥了,为什么她吹了冷风没有死,还健健康康的活到今天?

    大姜氏的亲生女儿果然和大姜氏一样,都是惹人厌的讨债鬼!

    小姜氏紧紧咬着压根,眼中盈满了幽暗的恶意。

    世上最不禁消耗的便是时间,自戴玉林和薛怀佐一同进宫不过十来日功夫,薛怀佐已经用最快速度收拾好宅院,全家搬了进去了。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薛老太太秦氏连声催促,“你到底什么时候去接重台回家?”

    薛怀佐故意摆出为难的神情,压低了声音解释:“母亲,不是儿子不愿意早早上门,实在是咱们薛家如今的境况……”

    他耷拉着眉毛,十分苦恼似的解释:“两家说好了要各自办场宴席,请些亲朋故旧来说明抱错了孩子,如今各自归位。以后再一起办个结拜姐妹的宴席,请了姑娘们的小姐妹吃一场席面。不是儿子吝啬,实在是儿子听说戴副院判这几日前后跑了六七回银楼给重台打首饰。咱家的境况便是有心置办,难道还能把田产地契都当了给玉姐儿准备回家的礼物撑面子吗?”

    薛老太太沉吟片刻,直爽道:“孙嬷嬷,你替我去戴家走一趟,对戴老夫人说,薛家送玉姐儿回去只能提供二百两银子和一个有三十亩中等田地的田庄。请戴家手下留情,若是一定要给重台备上银钱,都私下给了做压箱银子吧。”

    薛老太太又让丫鬟开箱,从首饰盒里拿出一套赤金镶嵌红宝石的头面,交到孙嬷嬷手上,“一起送到戴家,说是我私下补贴玉姐儿的。”

    薛家是个什么境况,薛玉清楚得很,孙嬷嬷送上头面首饰,又把薛老太太一席话学给戴家女眷听,戴家人就全明白了。

    刘真仪撇嘴,不客气地说:“那薛怀佐倒是很要脸面。”

    薛怀佐都贪墨银子了,还说家穷,也就糊弄糊弄不知道内情的憨人罢了。

    薛怀佐原本能有银子活动把自己从忻州挪去江南任职,怎么可能两袖清风?

    不过是贪多贪少的问题。

    眼下要交换各自的女儿回家,薛怀佐倒故意摆出一副清贫模样,知道的是他想挽回在陛下心中形象,不知道的还以为薛怀佐现在就开始准备以后让重台跟着过清贫日子了呢。

    幸亏薛老太太秦氏没有在里面耍花样。

    她命孙嬷嬷亲自带人走一趟送来整套昂贵的赤金红宝石头面,就为了表示“哪怕薛家没钱,但我有钱,我会维持孙女富贵日子,不让重台受委屈”。

    戴老太太看着送到薛玉怀里的赤金红宝石头面,抿嘴笑道:“行,秦夫人摆出诚意了,我也当个爽快人。那咱们两家就这么说定了。两家一样的安排,带过去的东西谁也不多拿出来显摆,都私下送,免得闹出火气。”

    于是,当天晚上开始,就频频有壮实的男仆抬着一只有一只木箱,把“家里姑娘用惯的旧物”送去薛家宅院。

    小姜氏站在院子里拉着脸色铁青的薛怀佐,给重台上眼药:“老爷您看看,老宅才多大点地方,咱们难道要把正院挪出来给大姑娘摆家具吗?否则光是这些家具、衣裳,院子里都装不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1地理描写有参考地理文献,具体哪本不记得了,但文字基本是自己看过之后重新写的,应该和原文不重复。(我都备注出来了,就算重复我也免责了,就这样,我求生欲真的超强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