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渐退，已现鱼肚白，张三一行返回宾馆。

    沈总、李总、张三连夜开会，命令其他人休息。

    马主任执意留下来：“跟沈总多年，我算半个大夫，要观察观察他，真昏过去了你俩不知道咋整！再给你们煮点面，都饿了是吧？”

    “你咒我死啊！”沈总露点笑容，毕竟带回一人。

    折腾的确实饿了！

    莫斯科不眠之夜。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面对危机就要应对。

    首先要核实广山部长所言的真实性。几个电话打过去，还真特么有这事！

    沈总悲喜交加，发话，只要大数能要回来，马上还，把人捞出来，其他的回国算总账。

    处理程序如下：

    1、给轻工局王局长去电话，确认借款金额。属实，让他马上还。

    李总查询后打过去电话。沈总休息吃面，行政级别上，沈总副厅比王局高半级。王局确认属实，是以对俄部名义签署的协议，有效期1年。与局财务电话咨询后，确认本金两千零五十万，利息月1%累计九个月有余，但马上一次性还款有困难。李总建议他银行贷款或出具承兑汇票，因为公司用款急，在莫斯科刚刚签了笔大合同。王局很配合，但不知道走手续需要多长时间，是否耽误沈总的买卖？李总告诉他，早上公司财务部长去找他，让他怎么办就是了，银行方面我们疏通。沈总喝多睡下了，说请王局别嫌麻烦配合下，别影响我们赚大钱。你要把这事办好，侄女工作他安排。

    王局心领神会，银行方面我也有关系，按李总的意思我开什么承兑的，你派人带公章办手续就可以了。如果连利息也清，那就另付，算算数后也给你。

    就这么一块，钱凑的就特么差不多了！广山这个王八犊子狗胆包天！李总感叹。

    2、给康力公司经理去电话，确认借款金额，到时候划转即可。

    沈总电话确认金额二百二十万，出借人是广山夫人。

    广山说的是两百万，怎么还多出了二十万？难道“这小子钱多的数不过来啊！”

    实际情况是，广山夫人去康力办理手续时，自掏腰包加了二十万元，吃利息总比存银行高，既然夫君部门搞福利，她可以沾沾光。

    3、让广山提供借款给河南的资料。这特么人在号子里怎么提供？张助理你当时多一嘴问问就好了。不过这数应该能算出来，只要轻工局和康力的数目清楚了。问题是，这钱能不能要回来？要确认！

    4、让广山提供进出口合同及部分还款数字，核定最终应支付款项。既然俄罗斯人要与公司谈，谈过后让广山核实即可。

    5、办理付款手续需要多长时间？

    张三汇报，在资金到账的情况下，与莫斯科客户编写一份进口合同，金额为欠款数目，银行国际部请示的话，当天即可申请购汇并付汇。通过中行系统转账，俄罗斯客户应该在第二天就能确认汇款。结汇行一般会拖延一两天甚至一周通知客户，所以我们一旦汇出，莫斯科客户应及时跟进追查。简单讲，正常两三天到账，钱就是他的了，怎么结汇跟咱没关系。

    6、给了钱不放人怎么办？比方说额外提出不合理的利息补偿？

    “原则是，我们收回多少就给人家多少。广山做的丧尽天良！至于还不放人，那就是广山的造化，自作自受！至于利息补偿，也是我们收多少给多少！不留一分，不多付一分！这部分支付在我们回国之后。”

    沈总如是说。

    7、广山说的这些都不属实，怎么办？

    “不是核实了都属实嘛！如果说谎，那就把他留下，之后公司能做的只是司法移交！作为公司领导，我没有权利签字同意随便放款，我即便同意，公司班子会反对也通过不了！”

    8、事情内幕暂时保密不能外传。

    现在是走一步看一步，最后结果如何，再定说辞吧。家丑不外扬！特别是马主任，你今晚就是煮面，没长耳朵！张助理明天（已是今天了）与广山客户谈判，要揣摩他们的真实想法，付了钱广山部长就要放出来。否则我一分不出！作为一线员工，你们要吸取广山的教训，心中装着大义；作为年轻人，考虑问题要长远，作为手握实权的干部，不要辜信任！

    这个沈总，一会儿一颗枣，一会儿一巴掌。

    商议结束，张三回房间，粘床就睡。

    早上遵照马主任要求，打个车，李总强行把沈总送医院观察。

    主任悄悄对李总讲，沈总唉声叹气，一宿没睡。

    蹲在宾馆房间里，守着电话机，李总与张三抽烟喝茶接打电话。考虑到时差，国内应该着手办理了。

    当财务部长电话通知承兑汇票已取回时，李总长长出了口气。

    两千万回来了，最揪心的一块！

    “公司账上有多少现金？”李总问家里财务。

    “小四千万，李总您需要准确数字？如果还不够，我再去借。”财务部长问。

    “不用，这钱别动，沈总刚签个合同，到时候告诉你怎么付！”

    “汇票马上贴现吗？”家里财务问。

    “随便！你看着办。我再打电话时，你把吴部长爱人号码告诉我。”

    张三悬着的心也撂下，总算有了眉目。

    李总电话向沈总汇报。为了联系方便，早上张三向客户借了部手机给沈总。

    “哦！好！办成一件大事！这笔钱够还账的吗？昨晚我听的有点糊涂。”沈总迷糊。

    “差不多吧。广山客户来后我们要核文件，就知道到底该还多少！”

    “见到广山后，需要签字的都让他签字！不能便宜他！王八犊子！”沈总嘱咐。

    “知道了！马主任说你好多了，打完吊瓶回来啊，我一个人心里不托底！”李总说道。

    “小马，他妈了个碧！总小题大做！来医院二话不说，把我脱光腚，换上病号服，我特么个子矮裤子总掉。。”

    李总打断：“行了别骂了，上火，天热凉快！”

    “等我！草！我下午死活回去！”沈总说。

    中午，mihair  一行三人来宾馆与李总见面，递上名片并介绍另两位同事。

    “抱歉！有事来晚了，二位想吃什么？我请客！”

    “告诉他没胃口。我们酒店自助，边吃边谈吧。”李总说。

    张三告诉mihair，沈总血压上来送医院观察，洽谈由李副总负责。

    “我派个人去医院帮帮忙吧？”mihair建议。

    “不用！告诉他，我们有电话联系。马上谈事！”李总回绝。

    听罢mihair的陈述，李总百感交集。

    expo公司派人先后三次到公司催款。按照俄罗斯出差规矩，人家的出差单上要有接待单位的签字。这个古怪的程序李总了解，现在亲眼看到了广山的签字。此外，每次出差人家都留照片作证，其中几张照片上居然有班子成员，马副总赴宴讲话的身影。可笑啊！公司居然不知内情。也许即便马总参宴，也无非傻乎乎做个摆设，给广山充门面吧。还有五六次人家去大连讨债的照片记载，且有广山随行。广山这个混蛋，酒桌上正儿八经跟人家推杯换盏，实则把毛子当猴耍！这种败类，千刀万剐不过分，当狗食都不配。

    李总心里骂，待人接物有点走神。

    “李总，这是俄方的一面之词，咱怎么回答？”张三提醒。

    “哦，我想想。”李总恍惚：“草！人家说的**不离十啊！这样，小张，嗯，这些照片我们留一份。大致情况我清楚了，寒心啊！对，这话不用翻！合同款项，你跟他们仔细核对，然后要广山签字。你明确告诉这个expo公司，他与广山的合同，不是我们公司的合同，我们从未接过这票货，同时大连公司也不是我们的分支机构。所以我们没义务支付这笔货款，责任应由吴广山吴经理个人承担，包括他应承担的法律责任，事情的主体一定讲清楚！必须讲清楚！我之所以同意与他们见面，因为吴经理，暂时还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是我的部下，并且他个人承认对这个expo  公司有欠款。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只是协调，如何尽快尽好地解决问题。至于吴经理，鉴于他个人的错误，回国后我会开除他，不会与我公司有任何牵连。同时，就吴广山同志被诬陷一事，早上我们已向使馆反映，希望这个米什么尔先生马上放人！小张，你把我的话翻译过去，有点长是吧？关键语：1、吴部长属于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2、我们能帮上就帮，他死活跟咱没关系，听明白了吗？3、钱能否落实一句别提！看看他们啥态度。”

    “明白了李总！”张三回答。

    “剩下的，你和他们谈吧，省着翻译来翻译去麻烦！谈的妥再往下走，两个要点，一把数字核清，二如果公司认账签字，他们必须放人？草特么！到时候出尔反尔怎么办？哎，再说吧，就这样！”

    “明白！”张三答。

    “你们吃，我出去。”李总起身：“这三个毛子，即可怜又可恶！”

    “李总，我得随时请示你呀！”

    “先了解情况吧，不用表态。我吃不下！到院子里转转。我看到这几个俄国人就烦！想到广山更烦！他们走时叫我回来，打声招呼就得了！”李总走开了。

    张三如实把李总的话翻译，mihair听后很失落。

    “slava，你清楚，我要的是钱不是人！对吴经理的做法我承认是过分！可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做？”mihair说道。

    “你当然要钱。但你行动的目的是抓人，不是抓毒贩！这种要命做法要害死人的！换言之，如果我们支付不了，吴经理是不是就扣在这里?”

    “是，我承认。这个后果吴经理也应该承担吧？”

    “是该承担！我没异议。但不要忘了，人是我带给你的。”

    “我承认，警局的做法有违我俩约定。抓捕其实是basha叔叔与警局设计的，先前我真的不知情。我与警局不熟悉，也没能力让他们胡乱抓人。”

    “basha  叔叔做得对！还不上货款，人你留下当钢材！”张三不屑：“去咖啡厅，我看看你带来的合同文件。”

    “我没有这个意思！”

    “即便吴经理被陷害而坐牢，通过司法程序，我们照样可以引渡回来。你放心！他不会吃你们的面包，不会占你们的床位。”张三补充。

    几位俄国人诧异，很少见到过中国人这么直率。

    至少，他们碰到过的客户温文尔雅。

    合同商品品名角钢，数量10580吨，单价cif  大连275美元/吨，总金额为2909500美元，海运承运商为马士基。

    张三脑海里回想这份张剑邮寄的海关报关单，数量是10583吨，单价cif大连260美元，总金额2751580美元。

    两者对照，基本一致。

    马士基海运提单上品名角钢，数量10580吨，单价cif大连260美元，总金额2750800美元，收货人与国内海关报关单一致。

    “合同与提单单价不符？提单价格是吴经理要求的吧？”张三问，

    “是他要求，为此他预先支付十五万美元现金。”

    “收据？”

    “有，在这。”

    “后期支付的收据？”

    “两张收据，每张十万美元，合计二十万美元，我们两次派人到中国取的现金。”

    “就是说，吴经理尚欠你们的货款为275*10580-150000-200000=2559500美元。这个数字对吧？你核算下？”张三把计算器推给他。

    “对！这个数字我们都背记一年了。”

    mihair这话说的心酸！

    张三用计算器折合人民币，2100多万元，国内刚收的承兑汇票就差不多够了。

    “misha，刚才李总经理表态，这是吴经理的个人行为，与我公司无关，所以我公司。。。”

    mihair马上打断了张三的发言：“slava，你我心知肚明，我们认为这就是你们公司的行为，所以你们应该支付这笔货款。”

    “misha，上次伊尔库茨克见面，我已经明确告诉你，这笔业务与我公司无关并且你也认同。从纯业务操作角度讲，你在合同和提单不符，特别是不同的两家收货人情况下，为什么发货？这是常识，是你自己的问题！我派人去大连调查，去伊尔库茨克与你见面，不是因为我公司欠你什么，我是为了对朋友的一个承诺。所以你没有权利让我们接过债务签字。现在怎么办？只能是我们内部人协商，由李总和我出面，做董事长工作，还要看吴经理匿藏的货款剩余多少才能决定。如果你坚持让我们签字付款，你还是到警局找吴经理好了。从今天清晨起，我们已与国内联系筹备货款，但数额太大有难度。所以你要清楚，如我公司接揽这笔债务，你们欠我们公司一个人情，一份友谊。那么第一步，我解决多少资金你暂时能解困，能放人？”

    mihair  三人仔细揣摩张三的话，总算听明白，这是有希望了。

    怎么东方人说话这么绕弯子！

    “我们几个商量商量，你先休息喝咖啡。谢谢你！”

    张三身心疲惫，在大厅走动走动。

    “先付30%可以吗？我们就放人！只要有你签字，我们不怕！”mihair回头说。

    “我们做工作，希望董事长签字。我签字和吴经理一样没效力。”张三说。

    “到底有没有希望？有吧？slava你说！”mihair  问。

    “有。”答。

    “太感谢了！”三人相视一笑。

    “货款拖延支付产生了利息，何况我们派人去中国近十次也产生了费用，是否能给些补偿？”其中一女士询问。

    “这个问题复杂。不管当事人吴经理同意与否，我们公司当然不认。所以这些小问题你们与吴经理协商。目前情况下，与我们公司纠缠这些，你们不理智。misha也说过，部分货物你们是赊欠的，不存在什么利息吧？至于差旅费用，好像应该合理补偿，那么我的出差费用，你们也该补偿吧？这次我来了八个人，上次两人。”张三反问：“补偿的想法，有机会与我的董事长见面时，顺便提一嘴即可，不可指望。”

    “slava，如果事成，伊尔库茨克我对你的承诺不变。”mihair再次承诺。

    “当真？那这次我是否争取给你更多？”张三反问：“还有，你可否先放人？”

    mihair一愣，“是吗？更多是多少啊？团长签字我就放人！”

    “我不知道，我努力吧。”张三说。

    “贵司接手债务的话，我认你，我都可以等待。”mihair说。

    “有些情况我们需要与吴经理核实。接不接手债务？董事长想法我不清楚，他得与吴见面。”

    “下一步怎么办?”问。

    “晚上安排我们与吴经理见面，这笔业务与他面对面核实。情况如你陈述且董事长认可的话，我们间履行相关手续，然后我们准备分批汇款。昨晚我与吴经理单独谈过，他的本意是干私活，钢材进口后销售，马上支付给你们。但在销售环节中，他委托的代理人欺骗了他，至今仅支付了部分货款，吴经理也在追讨中。今晚我们与吴经理见面，就是核实国内应收货款这件事。吴经理当然希望把这个债务转让给公司承接，由公司先行垫付货款。”

    “谢谢！你要接手我就有希望。”

    “你抓吴经理我不反对，但用拉斯普京的手段。。。”

    “slava你不要再说！这是basha叔叔的主意，况且我们几个的身家性命都压在这批货款上，你可能没法理解。”

    “确实不理解！我上楼叫李总下来与你们告别，这是他的礼貌。他是公司常务副总，我的主管经理。麻烦你到大厅去，把带来的所有文件给我复印一份。”

    “务必请李总帮忙，我一定报答。”mihair表态。

    “我转达。现在我叫他，否则又要与你们说些不该说的话。”

    后来，当mihair把张三介绍给自己朋友圈时，他总说，“我中国最好的哥们！”

    回房间后，张三向李总汇报谈话内容。听罢，李总提了几个问题。

    “怎么能证明货物是广山的而不是大连的？”李总问题1。

    “这就是吴部长的啊！他进口后销售，然后把货款存在轻工局。”张三答。

    “我当然清楚是广山的。现在我们要咬文嚼字，备好手续以防万一。清关单位是大连公司，正常理解他就是进口商和销售商，当然就是对外支付方，就是货主，除非广山与他们有委托协议。”

    “吴部长说过，大连公司是他的委托代理单位。”答。

    “他口说无凭没用！我问你，轻工局借用的钱从哪里来的？从根上挖，是不是应该从大连转入的？坏处讲，我要是大连公司，也可以说是借给广山使用，是不是这样？至于广山借给轻工局是另码事。是不是这样？”李总问。

    “李总，容我想想。如你所言，这么说也行得通，进销、关单、*都从大连公司走。哎呦！这样就有问题了，吴部长那边必须有这份委托代理协议！否则放癞耍滑的话，存在咱们公司充当冤大头，代大连公司付货款的可能！”

    “所以嘛，必须与广山当面问清楚。他要聪明，就不会蹲在号子里！我担心他当初都没写这么个文件！如有这么个手续原件，我们公司必须看到拿到，它决定货物所有权！其他收据什么的都是形式，扯几巴蛋表面文章！”

    “李总，您几句话点拨，我终身受益！对啊！首先明确这钢材是不是咱的！”张三佩服。

    “看问题抓要点，懂吗小张！”李总高兴年轻人的悟性。

    “才懂！以后更明白！”张三感谢。

    “我特么也才懂，这话是早上沈总上医院时嘱咐我的！”李总不好意思：“广山貌似聪明，胆子大，完全有可能没签这份委托协议！”

    “啥都别扯，得先找他问这事！”

    “是。这是最大的一笔钱。”

    “李总，您的问题2？”张三接着问。

    “给多钱能放人？别鸡飞蛋打！”

    “不少于50%，我大概算了，一千万上下。”答。

    “哦？那三个俄罗斯看着像正经人家，胃口不大。”李总品味。

    “谈了谈，我觉得那几个人还可以，吴部长瞎折腾，凭白丢一客户！”

    “瞧广山德性，居然假冒三招把人家骗到大连耍！真特么想得出！”李总咬牙。

    “赶紧！李总，您的问题3？”

    “能放人吧？”问。

    “李总，问题3等于问题2。”张三笑答：“万一不放也没辙！”

    “你打电话给沈总，让他马上回来，一起见广山。”李总指示。

    “我俩去医院，带沈总一起去警局，免得他来回折腾。”张三答。

    “广山个瘪犊子！我出趟国都不消停！”李总骂。

    “李总息怒！吴部长说，不是不想还，他打算赖到年底收点租，得点钱。”

    “妈碧，就这点出息！”李总不屑。

    到了医院，沈总在睡觉。大夫说没啥大碍，注意休息。马主任放松许多，在啃冰淇淋消暑，说沈总血压来得快去得快，睡醒就回家。

    那就别睡了，李总急着把沈总弄醒。

    张三给mihair去电话，通知去警局。

    “随时去，打过招呼。”mihair说。

    出租车上，李总、张三分别向沈总汇报国内落实情况及会谈情况。

    沈总良久不语，最后缓缓开口：“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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