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云露终是一场空

    孟善未理她，径直走到床前抱了一床褥子被子扑到窗前的小床上，一身素衣便双手枕在自己胳膊上看着屋子。

    “孟姑娘，你怎的又睡在那里了？”芙蕖见孟善躺在那里便走过来拉着她起身，孟善按住她的胳膊笑着说道，“芙蕖，床上三人可能有些挤，我习惯一人睡，这里靠近窗户，我也自在些。”

    芙蕖的脸苦了下来，一脸的不情愿，云芯却已脱下鞋子坐在窗前招呼着芙蕖，她只好拖拖拉拉地过去盖好被子。

    正当三人各怀心事地闭着眼准备入睡时，门外却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芙蕖翻身起床嘟囔着，“已经这么晚了，又是谁会来呀？”

    孟善示意她睡下，自己披上一件外衣走到门前轻轻拉开缝隙，定睛一看，正是白日里脸色苍白却还是强颜欢笑的厨娘白徐秋。

    “徐秋，你这是……”孟善不解地看着她，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问着。

    “我……”白徐秋话到嘴边却又不再说，从袖间拿出一精致的小瓶小声说道，“孟姑娘，白日用了你的药我已经好了很多，我知道这药是巫木大哥送于你的，药材很是珍贵，故不敢要，现下来送给你。”

    孟善看着递在自己手里的药瓶，又放回她的手上脸色清冷，“我整日在江湖上走动，这药既不是救命的仙丹便于我没有用，你这一路不会武功，身子瘦弱，吃了相当于补药了。”

    白徐秋为难地看着孟善，屋子里面的云芯已然睡下不关心外面的事情，芙蕖坐在床上探着脑袋看着外面，白徐秋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是，这药实在太……”

    孟善叹了一声气，这才说道，“方才我触碰你的手时发现你双手很是凉，应是天生的体虚，又见你在马上颠簸气息不稳，脸色不佳，想必是受不了这长途跋涉，可是你既然那么请求云护法将你带上，也一定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淮南阁是不需要一个连自己都找顾不了的人的。所以你要是想留下便将这药收起来1，这一路上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便取下一颗吃了罢。左右不过一些补药，若是没了，我找巫木再要便是，你放心便可。”

    白徐秋定定地看着她，待孟善说完她还愣在那里，孟善见她情不自禁地缩着肩膀，将自己的衣服披到白徐秋身上，“你出来这么久应是冷，你屋子在走廊尽头，穿着这个会暖和些。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便启程。”

    白徐秋嗯了一声转身，孟善正要合住门的时候，白徐秋却突然转过来，轻声问着，“孟姑娘，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孟善想不到她会这样说，着实是愣了一下后来才慢慢说，“左右不过两个可怜人，互相照顾也是应该，你即是淮南阁的人，我自然会对你好。”

    说完嘴角象征性地扯动，只露出一点笑容便收回。点头示意后慢慢关上门。

    白徐秋踏着轻轻的步子离开，摸着身上的披风，捏紧拳头，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会是你？

    孟善重新上了床，芙蕖趴在床上问着，“孟姑娘，你们方才说了什么？”

    孟善摇摇头说没有聊什么，见那芙蕖一脸好奇的样子看向还在闪动的烛光便将食指和中指并拢往那一划，屋子里变得漆黑一片，一缕浅浅的烟火升起来。芙蕖看见孟善假寐的样子自己也讨得无趣便盖了被子闭眼睡去。

    长廊里一片漆黑，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悄出去，客栈的门轻轻地响动，声音支牙一声，那门被打开，黑色身影将一旁的信鸽捉来，从袖间掏出一小纸条绑在那鸽子的腿上，双手一放便目送那鸽子在1夜色中飞走。

    肩膀上搭着白色毛巾的店小二出来锁门时看见外面闪动的人影，认得是方才进店一起的人这才招呼着，“客官，为时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那黑色身影从阴影里显露出来，只见正是穿着薄衣的戎葵，他甩动着身体伸着胳膊笑着，“这几日很累，这房子又有些潮湿闷热，故想出来散散步。”

    那店小二一脸认同，脸色带有些愧疚，招呼他进来，“实在不好意思，客官，这里已是接近青州地界，潮湿多雨，这客栈又是年久失修，潮湿确实是潮湿了一些，还请谅解。”

    那戎葵还了一个礼，一声轻笑，“太客气，今日能住下，已是万分感激。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不过，小二哥，今日我出去溜达的事情千万1不要跟任何人说，否则我家主人又该说我不懂规矩了。”戎葵拍着店小二的肩膀。

    那店小二自然满口答应，戎葵知他不会说后，身形矫健地踏进了房间。

    第二日，天一亮，众人简单地吃了饭后便继续启程，队伍继续朝前浩浩荡荡地走着，马匹蹬起来黄沙漫漫很是呛人，云芯后面的丫鬟撅着嘴巴看着孟善走到队伍前面不服气地对云芯说着，“主子，按照阶品，孟姑娘可是没有你的职位高，为何她却可以陪着阁主来盛京办事，而您作为阁主的亲信却不可以？”

    云芯继续向前，毫不在意地说着，“这些小事我从未在意，阁主喜欢谁陪他便尽管去好了，秋月，你以后不许说这些。”

    那叫做秋月的丫鬟看着云芯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却也应是动怒了赶紧认错，紧接着说道，“可是不光是阁主喜欢她，明明那样一副清冷的样子，而且她还带有煞气可是淮南阁上下却似乎都对她好。明明您比她来淮南阁早办事又如此又能力，武功自是不相伯仲。为何众人却极力袒护她？”

    那秋月一口气说出来的话却也是云芯心里头一直的疑问，为什么，为什么在外界传闻冷血无情的孟善却可以赢得这么多人的好感，而她却一直……

    “难道真如那些人所言……”秋月话说了一半看了下云芯又没有敢继续说。

    云芯见她欲言又止便命令她说下去。

    那秋月斟酌再三终于张开嘴，“我听别人都说阁主是可怜孟姑娘的身世见她无家可归才如此厚爱她，可是若说可怜，主子您更是有怨无处说，当初您在连云府多么好，那路家公子又是多么……”

    “闭嘴！”云芯少有的动怒，眼睛睁的很是大，脸上的肌肉因为过度的愤怒而在抽动将，那秋月知道自己说了云芯的禁忌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云芯抓紧马鞭子狠狠地攥紧，那呼之欲出的功力将秋月的脸吓得惨白，队伍虽然在继续走着，云芯却是很难平静下来，看着秋月惶恐的样子心想，这世间也就只有这秋月会这样忠心地对待自己，若是自己就连她都失去了那么1她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她的怒火少了很多，看着她说道，“秋月，要不是看在你多年跟着我始终不离不弃的情分，我自然饶不了你，只是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我不想再提，你以后记住便好。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关于路家的事情，以后便别在我面前提了。”

    那秋月眼泪汪汪地说声是一路上没有说话。

    身后的云珉看着两人，目光灼灼，云芯感受到了，转身回过头，那云珉的眼睛又转过去看向其他的地方。

    云芯好笑一声，看着他说道，“大哥实在不必掩饰，你来淮南阁不过是想要监督我，看我在那件事情之后又没有坏了连家的名声，此时又在装的什么蒜。”

    那云珉见被识破，只好以咳嗽掩饰尴尬，待再看云芯时已是换上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小妹既是知道，大哥我从此便不再装腔作势了。大哥自然信你不会做出有辱家风的事情，我来此也是多此一举了，只是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恐怕是不会轻易离开。”

    云芯听完他的话后冷哼一声挥着鞭子，那马吃痛撒腿跑在前面，转眼间便已到了萧疏身后。

    看着孟善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的手紧紧地捏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同样出身不幸，你看起来却比我活的更是潇洒，总是你脾气古怪，却还是有这么多人喜欢你，为你说话。

    孟善，只因你长了那么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么，可是我云芯就这么一文不值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行人风餐露宿了几天，终究是到达了青州城，只见里面乡风淳朴，宽阔的街道人烟熙熙攘攘，叫卖商品的声音此起彼伏，各式杂耍的也在这里聚集，随处可听见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这种烂于江湖的梗。

    一行人进了城便下马步行，只见这里山清水秀，空气中也是有着翻新的1泥土香味很是沁人心脾，好像这里刚下过雨的样子，地上的水迹还未干。

    路过几家客栈，只见各派的江湖人士全都聚集在里面，酒馆里面纷乱吵闹，大街上便可听见高声嚷嚷的酒客。

    只见那些高举酒碗的人穿着粗布短衣往外瞅时看见大街上牵着马匹的一干人等，皆身着白衣，长相秀气。

    第一百九十三章:初到宝地贵客访

    尤其是前面的那两个男子，一个一身墨蓝色长袍书生味十足，另一个穿着黑色玄衣英姿飒爽像极了少年将军，那身后跟着的俊男美女更是多，一个脸上有着吧哼的男子一口闷下酒后奇怪地挠着后脑勺说道，“奇怪，我怎么好像见过那位穿着黑色玄衣的人呢，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那大汉身边的男子皆拿着筷子取笑他，这样气派的队伍，想是哪位贵人管家公子来赏评这武林之事了。

    萧疏拿着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轻声咳嗽两声，这才吩咐巫木说道，“此地已是青州，我们须再往里面走，便能到。只是我们人多不方便须得找个足够大的民宅，租上一个月倒也清净些。”

    巫木点点头对着身后的随从说道，“刚才阁主说的可都听见了？”

    众人拱手说道，“听到了。”

    萧疏扭头看着一旁侯着的戎葵笑着说道，“不知我这样的安排常将军意下如何？”

    戎葵瞅着孟善说道，“我只是来帮助萧阁主的，理应由阁主您来安排。”

    众人先到了一家相对较大的客栈歇脚，正喝着茶时，门里却进来一批身穿青色长袍手持利剑的人，只见他们个个戴着面纱排成两排整齐地站着。

    在客栈里坐着的淮南阁的人已经作势要拔剑，黛晓看到应流宁快要出鞘的剑，也是把自己的软鞭亮了出来，双方看似剑拔弩张，倒是萧疏喝茶后稳稳地放在桌子上。

    只见那群青衫让出一条路看着门外，孟善和戎葵也是一脸疑惑地看这来人到底是谁。

    “哈哈哈……”还未见到其人，就听到几声爽朗又豪气的笑声，只见阮世昭和高占玉刚才还在斗嘴如今也停了下来，那塞着一口肉的秦彪也是忘记了正在口中的肉，一口吞下看着来人到底是什么人物。

    巫木暗暗戳着萧疏，“这人的声音如此宏亮有力，可刚才他明明就在几十米之外，还真是厉害。”

    萧疏站起身来轻轻说道，“他的功力怎么说也是在二十年以上，这位便是历年主持青云决争斗的隐士段如风。”

    段如风？孟善听过这人的名号，他武功很是厉害，可是好像并不喜欢江湖争斗才退隐，可是令人奇怪的人，每逢五年一轮的青云决时，他却又从四海回来主持这场斗争。

    众人皆是恭敬地等着来人，萧疏也不外乎，待一个满脸大胡子，一身粗布麻衣脚蹬一双破草鞋的段如风出现时，除了萧疏和云芯五年前见过这人没有惊讶，其他人皆是大跌眼镜。

    孟善从上到下打量着这人，只见他皮肤粗糙，皮肤黝黑，露了精壮的膀子看着很是有力。她不由心生感叹，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其他几个人倒是很稳的住气，唯独芙蕖冒冒失失地管不住自己的嘴，低声笑着对应流宁说道，“什么隐士段如风，听这个名字还以为是多么高雅呢，这分明就是丐帮帮主么。”

    萧疏听闻转头呵斥着芙蕖，“放肆。”那芙蕖听后吐了吐舌头，脸上分明显着委屈，扁着嘴对着眼前的大汉轻声说着，“对不起，段大侠。”

    那段如风一挥袖子显得大侠风范，摆摆手说道，“不必，女娃娃心直口快，再说了，我这身打扮确实像个要饭的，只是平日闲散惯了懒得打理自己，今日倒是让各位见笑了。”

    “哪里哪里，前辈心宽不计较，萧疏感激在心。我们坐下说。”萧疏引着那段如风到客桌上坐着亲自斟酒。

    “段大侠消息倒是灵通，我淮南阁的人前脚才来这青州，你便已经打探到我们的消息了，实在是让萧某佩服。”萧疏端起酒杯向段如风敬去，自己也端着准备喝下去，不料却被段如风拦住说着，“江湖人都知萧阁主身体抱恙不宜饮酒，怎可在老夫这里坏了规矩，你以茶带酒便是。”

    说完先将自己酒杯中的一饮而尽，后来又拿起萧疏酒杯同样喝下，一头鹤发更是显得他童真有趣。

    萧疏知道段如风向来不拘礼节行事潇洒便也接受了他的好意以茶代酒，两人就青云决一事相谈甚欢，那段如风看着满地的淮南阁众人，向萧疏发出邀请，“萧老弟，你瞧你这些个人这么多，想要在这青州落脚也不是个易事，这样吧，你且住在我那里，地方大，又清净，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了。”

    萧疏听后站起身来谢过段如风，后又坐下说道，“不劳段老如此费心，我们已租了一个民宅，地方倒是足够，而且淮南阁如此张扬住在段府于青云决也是于理不合，还是不要这样的好。”

    “这……”段如风一脸惋惜，他与这萧疏早在十年前便认识，那时他还是跟在萧茵后面的少年，与他多次交谈，倒觉得此人是个人才，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多年未见，不能好好叙旧也实在可惜。

    萧疏见他面露难色，笑着说道，“段老的好意，晚辈心领，只是虽是按照规矩我不能在段府短住，改日自然会登门拜访，到时候晚辈便可以陪着段老秉烛夜谈一番。”

    “如此说来甚好。”那段如风刚才还1犹豫不决的脸色此时已是满面春色，就连刚才还在暗暗笑着他的芙蕖也是为他那一身透露着豪气的做派折服。

    孟善听两人细谈，便知这武林各派大部分都已到齐，都是在各处安身，大战在即，各派都显得尤为低调，想必也是怕其他门派来打探自己的门风吧。

    刚送出段如风，那出去找房子的小厮便已回来，点头哈着腰的店小二一脸笑意看着萧疏坐在桌子边闭目养神便识趣地不去打扰看着一旁黑纱遮面的1巫木说道，“大侠，小的已经将你们1要求的屋舍给你们找好，现在正在打扫，估计下午就可以入住，还请各位大侠大侠耐心等待。”

    巫木点点头，从面纱下透出一点声音，“你办事倒是很机灵。”

    孟善九在江湖自然知道规矩，从袖间掏出一锭碎银子唤来小二放在他手里，他得后自是连连道谢一脸笑意地退下，走之前还不忘说有什么吩咐，他随叫随到。

    整个客栈几乎都是淮南阁的人，那些吃饭的人看清是武林中人不好惹扒了几口饭便全都离开，芙蕖和应流宁坐在长凳上揉着自己的肩膀，云芯静坐在一旁休息，其余人也是各种姿势喝茶休息。

    白徐秋见大家很是疲惫，看这客栈也是没有什么好吃食，便主动去厨房给大家弄些可口的饭菜，芙蕖刚来此地本想出去玩耍一番，奈何阁主还没有下令自己只好待在屋子内，看着白徐秋进了厨房，自己也跟着进去学学手艺。

    坐在大厅里面的人商量着不日便要开始的青云决，应流宁看着孟善最先说话，“上一次的武林大会便是我淮南阁赢了，这次便是我们淮南阁的弟子站在上面等着别人挑战，不如这次就由我打头阵。”

    云芯虽坐的远，听到应流宁这样说却不同意，“在场的众弟子中，唯有我是参加过青云决的，不如就由我来打个头阵。”

    戎葵坐在旁边半天没有说话，此时却认为此战略是好的。

    萧疏笑着说道，“淮南阁弟子的武功我还略知一二，你们如今都有了自己的看法，便由你们商量，最后的结果告知于我便好。”

    “武林之位重要也不重要，你们记住这次的决斗既不准伤人性命，点到为止，又不可暗中伤人，要赢得光明，输的坦然。这次便是考验你们这些年来习武的机会，还是好好把握。”萧疏语重心长地叮嘱着众人。

    “几年不见，阁主这少年老成的性格倒是半点没变，还真是在人意料之内。”说话间门外进来一穿着紫色长袍，腰间别着一只萧，背后一把青鸾宝剑的男子，他额前的碎发飘动着，若不是脸上散发出来的冷意，倒真是有点比逍遥剑客岳逍更是洒脱的江湖之气。

    萧疏并未所动，看着已站在地上的人，一挥袖子将桌上的一杯酒飞到空中，那男子食指与拇指快速地将它接住，杯子飘逸在半空中，竟是半点没有撒出来。

    那男子接住后一仰头喝下，又重新放回原位走到萧疏的面前略一行礼，笑着说道，“楼雪本想早日到达青州，谁知路上风景甚好，走走停停，如此这般倒是比萧阁主慢上了半天。”

    萧疏微一挥手让他坐下，“这一路上可顺利？”

    那人也是云淡风轻，“甚是无聊便抓了几个毛贼，也算解解闷。”

    云芯站起身来走在楼雪面前微一揖礼，“原来是楼大侠，上次在淮南阁并未来得及招待，云芯在这里赔罪了。”

    那楼雪站起身来脸上也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云护法费心了。”

    正在这时，应流宁也走过来，分外的亲热，“楼大哥，上次一别也有一月有余，当初你便说会来青云决，没想到真的来了。我还寻思着可以讨教一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