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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

    第一百八十章:戏院叙旧说故事

    程阳“哦?”的一声,那随从恍然想到,“小的有几次从宝玉斋经过,那公子便是世人口中的小魔头沈灵”

    “小魔头,沈灵,沈灵……”程阳一脸笑意,这样天真无邪的性格,当真冤枉了他。

    沈灵一路小跑回去,捏紧手里的牌子,那材料是很常见的铁片,沈灵摸着那质感,掂量着,心想应该是用再普通不过的铁屑做成的。

    可正是因为这样,这枚牌匾才显得无比珍贵。人都说程阳为人正直,为官清廉,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想到在这皇城异常动乱的时辰还能碰见这样有趣的人,沈灵久久不能舒展笑颜的脸终于雨过天晴。

    踏进门的那一刻,星月就发现了她的不同,不由背起手来得意地说着,“主子今日感觉怎么样?我说那戏院总比那烟花之地有趣的多吧!”

    沈灵拿手轻叩了一下她的额头,“这就是你头发长见识短了吧,那青楼女子有的是厉害人物,还是不要一概而论的好。”

    星月嘟着嘴摸着自己的头,“确实是这样么?要不然今日主子回来怎么这样高兴?”

    沈灵听后,一扬头,手上套着的牌子摇的一晃一晃的,“今日的戏实在听不懂,只是那里的人倒着实不错!”

    星月擦着桌子的手瞬间停下来,两眼冒着金星,感染了沈灵八卦的本质,趴在她跟前,“莫不是哪家公子入了我们庄主的眼?”

    沈灵知道她是调笑,便故意地逗着她,“没错,确实有个长相清秀,为人正直的男子,程阳。”

    “程阳?”星月疑惑地反复念着这几个字,总觉得有些熟悉。

    恰巧算账先生拿着账本将近几天的账本拿来给沈灵过目,听到她口中的话,眉眼一扬,“莫非就是那位新科状元程阳,听说他这两日风头正盛。”

    沈灵眼睛一转,原来自己新结交的这位朋友这么了不起,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郭蒙生竟然也听过他的大名,当下更是得意起来。

    星月后知后觉,忽地一拍脑门,食指放在嘴上,一副惊呆的表情,“莫非就是号称天下第一清官的程大人?”

    沈灵倒是没有想到他有这么多的帽子,不过这让她更坚信了他的为人,拿起铁片细细端祥起来。

    星月趁她不注意,一把抢来,起哄着,“看的这么入迷,莫非是定情信物?”

    沈灵知抢不过她,便在一边叉着腰,满不在乎的样子,“是不是定情信物我不知道,不过他说这可是跟了死人几十年的东西,你也敢碰?”

    星月一听吓得直将手里的东西往外甩,郭蒙生看着两个女子,识趣地退下。

    沈灵趁机握住铁片,躲得远远的,向她做着鬼脸,星月大呼上当,两人在房间追闹着,好像又回到了过去无忧无虑的日子。

    房间里桌椅自是被碰的叮当响,院子里的人听见沈灵熟悉的笑声,纷纷露出久违的笑容。

    三日后,沈灵准时地出现在戏院里面,这日她特意打扮一下,梳了一个流云簪,舒舒服服地躺在椅子上等着说好的程大人。

    只见等了许久,那程大人还是没有来,身边的位子是个毛头小子坐着,正襟危坐,认真地看着戏。沈灵长叹一声气,索性掏出帕子将脸一盖,闭目养神起来。“沈小公子,别来无恙!”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灵眼皮颤了颤,双手抱在胸前,“程大人为民为国,能来这戏院实在不易,就别客套了吧!”

    那程阳笑笑,将坐在沈灵身边的小厮叫起,看样子是他派来的。

    两人坐下后,程阳指着戏台上头戴繁杂花翎,身形高大的老旦说着,“沈小公子以为这戏院与外面最大的不同在哪里?”

    他说话间,正值老旦怒发冲冠,右手弓着极其有力道,念着:让老汉金戈铁马守边关,风光把朝还!

    众人一片叫好!沈灵听着他的语气,将帕子一揭,“哟!看来这私下做的功夫还不错嘛,我沈灵这么有名?”

    程阳捏着衣角,一言不发,沈灵落了个无趣,开口道,“无非是里面有戏可听,外面无戏的差别,程大人以为是什么?”

    程阳端起一杯茶,轻启盖子,“倒也说的不错。只是……”

    沈灵眼睛一睁,躺倒的身子坐起来,“只是什么?”

    程阳眼皮一扫,“如今外面早已暗流急涌,朝廷更是新旧两派争斗不休。这里面却是另一番景象,真叫人感慨!”

    沈灵拍拍手,戏院的伙计便又添了一壶新茶,这茶是秦默语从宝玉斋拿的,她品茶的口味叼的很,实在不适应这里面的。

    “大人这话还真是折煞我们这些生意人了。这天下再乱,买卖还是要做,日子还是要过。我们做商人的哪里管的着那些国仇家恨,只想本本分分地赚点小钱得以度日罢了!”沈灵打个呵欠,佯装要起身,程阳的手已经拦过来了。

    沈灵看着他环顾自己身子的手,不由惊呼,“程阳,别以为你戴顶乌纱帽,我就怕你。”

    “沈小公子误会了!程某今日前来诚心想要给你道歉,今日我并非故意爽约迟到,而是另有其他重要的事。实在抱歉,特来请罪。”

    身旁的小厮还为她扇着扇子,沈灵一手拍过让他下去,反手揪着程阳的衣服,“还从来没有人敢放我沈灵的鸽子,程阳,今日为何迟到,这台上的戏都快要唱完了,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程阳小心翼翼地笑着,让她先消消气,听自己慢慢解释。

    原来今日沈灵早早地就梳洗完毕,穿的自己改的一身立领橘色长袍,精神百倍地拿着自己最爱吃的琳琅白糕,敲着张府的门,谁知那日程府紧闭大门,谢绝门客。

    沈灵拿着那日程阳亲手给她的牌子,叉着腰盯着十分宽大却并不张扬的宅子。

    拍拍手,暗处的武士从一边飞来,她示意一眼,其中一位就将她拦腰一抱,只一眨眼的时间,她就到了程府内院。

    没想到新科状元的宅子如此朴素,里面和普通民宅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寂静的出奇。

    按理说,程阳乃是百年一遇的好官,找他诉冤的应在不少数,怎么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沈灵左转右转,那张府实在有点小,不及她宝玉斋内院一半大,房子简单的连个机关都无处安放。沈灵只转了一会儿,便没有耐心等下去,让武士从原道带她回去,坐在戏院里一整天生着闷气。

    程阳拍拍袍子,抱歉地语气很是诚恳,“让小公子久等了,实在过意不去。”

    “你放心,我也没有多等,我沈灵可没有等人的习惯。”沈灵将路过的伙计盘子里的糕点拦下,抓起一把塞进嘴里。

    “小公子难道不想听我解释?难道不好奇为什么程府会空无一人?或许我所在查的事情,小公子也感兴趣。”程阳欠着身子,一身青色的袍子一看就是水洗的浆布,并不是丝软的

    绸布。

    沈灵做起身子,开始细细打量这个年纪轻轻的大人,传言他清廉威严,为百姓做主,只是这种人在乱世很难像他这么得意,何况还是在如此时局动荡的现在。

    这个人除了一身正气外,还藏着不可忽视的手段与机智,不能小瞧。

    “哦?”沈灵歪着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鼻烟壶,用手帕细细擦拭,才拧开壶盖细细闻起来,等着他的话。

    “大半年前,皇上想要修建陵台以示自己的功德,朝廷大臣均是反对,唯独二皇子和三皇子支持。谁知这二皇子的手下曹正光却在淮南犯了事情。”程阳不紧不慢地开口,却听得沈灵心里一声惊雷。

    “皇上虽然想要整治这些人,可是这些人是他最爱的儿子的人,皇上即使看他们再怎么不顺眼,也要顾忌一下皇子们的脸面。”

    程阳随手叫来一个伙计,戏院的人都认识他,赶紧跑来殷勤地跑过来,“程大人,有什么吩咐。”

    程阳看着秦默语,指着她说,“这位公子觉得这戏甚是无聊,你们换台戏演演。”

    沈灵皱起眉头斜了一眼程阳,自己对于戏曲一窍不通,听哪台还不是一样的,何时说过这眼前的戏无聊了。

    她正要开口,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起什么,看着小厮离去的背影,她不免低声道,“难道你在查他们?所以才假意和二皇子合作?”

    程阳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小心隔墙有耳,沈灵却一个起身跳起来,看着他,“你知道什么消息,能否说于我听?”

    “今日二皇子不允许我带一位侍从,还用黑布蒙住我的双眼,我们约好在经常去的红烛楼见面。尽管什么也看不见,可是我还是能感觉到走着走着就由一开始的强烈的光变地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着,“且里面传来微小的滴水声,即使是在六月,那温度也不应该是这样寒的渗人。”

    他忽地转变成为一种疑惑的表情,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二皇子显得极为神秘,除了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一路上再不肯透露半句话。”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戏院得知大事情

    沈灵听到有关于二皇子的事情,心急地问着,“你能回忆起来那地方有什么特征?”

    程阳食指曲起来敲打着桌面,“从地形上应该是不怎么宽敞,脚下冰凉,周围的水汽很明显是一个地下山洞。”

    “你可曾见到什么人?”沈灵不停地问着,心里越来越清晰。

    “眼睛被蒙着,二皇子身边又带着四位重甲兵士,我始终无法摘下黑布。不过走的过程中并没有拐弯,是笔直地向前走。”

    “我们终于停下来,二皇子命令他们退下,让我摘下黑布,山洞便只有我们两人。就在那时,我突然听见就在我的正前方,有着铁链晃动的声音,还有极为压抑的呜呜声。”

    “你见到谁了?”沈灵抓着他的手,紧紧地不放开。

    程阳似带着疑惑,又带着好像从未见过的惊恐,“我不能确定,那些人披头散发,手脚都被铁链锁住,嘴里呜呜咽咽的。”

    戏台的戏已经换了一出,青衣出来嘤嘤哭泣,看客们却兴致勃勃,嗑着瓜子。程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着,“待我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些人竟然都被毒哑了嗓子,鼻子都被刮了……”

    沈灵的瞳孔在听到这些惨无人道的做法后变得极大,“是他做的么?”

    程阳没有说话,只是那个表情谁又猜不出来呢?沈灵合住鼻烟壶,继续说着,“想必那些人便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曹正光众人吧。”

    桌子上的胳膊动了一下,程阳看着她,“我们终于说到了点子上。我想去找你,却一直等不到合适的机会,直到他放我走,我才来找你。”

    这曹正光犯下事情后直到现在也没有解决,没想到竟然是被二皇子掉了包,来了个偷梁换柱。

    “照你这样说,曹正光是被二皇子囚禁在那个地方,可是……”沈灵冥思苦想,“可是二皇子为什么要那么大费周张地去抓曹正光这样的小角色呢?如果真要杀他,为何要亲自动手呢?,这不是更容易引起怀疑么?”

    程阳敲了一下桌子,“沈公子,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二找我是想拉我入新派,并且秘密地为他做件事情。”

    沈灵来了兴趣,林宣亲自吩咐的事情,肯定是有关于皇室的。凑到程阳的前面,“是让你调查什么事情,无所不知的程大人。”

    程阳没有再说下去,反而笑着,“其他的我无可奉告,只是依据沈公子的聪明才智,你能想到我被带去的地方是在哪么?”

    沈灵皱着眉头,毫无思绪,先不说那里已经确定是在地下,光皇城的地下山洞已经登记在宝玉斋情报网的,已有三千六百多个,更何况那些还未记载在上面的无名小洞。

    “你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沈灵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今天过来也不是全无收获,虽然今天得知这个不幸的消息,最起码又多了条搜索曹正光的线索。

    这也是多亏的这位程大人!

    沈灵突然睁开眼睛,曹正光的事情,可能有许多人知道内情。

    “不对!”沈灵转过头来对着程阳,“你是如何得知我知道曹正光的事情,又为何会对我说这些话,不会有人告诉你的。”

    程阳拿着杯子的手一顿,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最终还是问到我这件事了!”

    沈灵命人将两人面前的屏风放下,挡住了台子上令人眼花缭乱的表演,又摆出一副听故事的样子。

    程阳长叹一声气,手中杯盏一碰,开始讲起,“那年我还是一个刚参加乡中考试的进士,准备参加三年后的科举。家中贫困,时常是饥饱无常。”

    “迫于生计,我来到江家做短工,为了多买些书,在闲暇时间,我便在街上代写书信。曹老爷外出正好看见,他带着惜才之心给我住所,还给曹家小姐当先生。”他说着便笑了笑。

    沈灵听着听着倒也明白了,“那曹家小姐自小住在外面,恐怕对你们关系的升温更是有益。”

    程阳捋平膝盖间衣服的褶皱,继续回忆,“曹家小姐天资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让我做他的先生,实在愧不敢当。只是在授课之时,有了共鸣,彼此更是惺惺相惜。”

    “后来呢?”沈灵想着那个风姿卓越的女子,越来越感兴趣。

    “曹正光哪里容得下我,不同意我们俩的婚事,皇上要在官宦家庭选妃,她肯定是最好的选择。我不甘心,便……”

    “你便带她私奔了?”沈灵似乎很兴奋,这古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的是“毒害”了多少人,好容易出现两个像浪漫的现代电视剧那样虽狗血却够刺激的桥段,当然点燃了沈灵已经快被这些人同化的现代人思维。

    程阳苦笑着,“我们都来不及,我向她保证,等我一朝为官就会光明正大的走曹家的大门向曹老爷提亲。谁知……”

    “曹小姐死了,曹正光也被抓起来了。”

    台上的人彩袖一挥,手势一做,唱一句“留得青山在呐,不怕没柴烧……”

    “可是你怎么能知道我知道曹正光的事情,又是如何信任我,敢将这样的话说于一个外人听。”沈灵做出一个杀头的姿势,故意吓吓程阳,“你就不怕我告诉二皇子,保不准你人头落地!”

    程阳露齿一笑,眉眼俊俏的脸更显得棱角分明,清瘦的样子连单薄的布衫都撑不起。“我打赌你不会说。”

    沈灵不再看戏台,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周围的人群。这件事情已经远远超过了她所控制的范围,她想着这件事情一定要告诉孟善,或许她有办法。

    她无意朝政,不想沾染这比破事。只是这程阳是这乱世难得的好官,平日乐善好施,公正廉明。

    前不久从城外逃难来的灾民,被守城将士拦在外面,不知饿死病死几十人,也是他得知消息后立即打开城门施于援手,解救难民于水火之中。

    何况他今日坦诚相对,除了个人的用意,主要还在于那曹正光虽是可恶,可是此案牵连甚广,又牵连朝中不少忠义的官员,如果他们有什么不测,朝中的小人就更加得意,无法无天了。

    沈灵这个局外人虽想远离世事,无奈这里的形势逼人不得。她表面上安定自如,心里确早已上下打鼓,这趟浑水,难道还是趟定了?

    沈灵挥挥手招来亲卫,那人的手上端着盘子,上面一层黑布,沈灵斜着眼看了一眼,当着程阳的面,揭起黑布一角,只见里面闪着银光,里面倒不是整齐的白花花银两,而是大大小小的银锭,其中还有一些吊钱铜币。

    一共加起来,倒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程阳亲手又端过去,客气地说着,“宝玉斋的门槛我还是知道的,还望庄主可以帮忙。”

    沈灵习惯性地嘟起嘴,大声地讶异着,顺手一甩,张着嘴看着程阳,“久闻程大人为官清廉,两袖清风。我倒不知这朝廷的奉禄何时这么高了?”

    程阳像是丝毫没有听见她的嘲讽,“沈小公子损人的本事倒真是厉害,我早知你会如此说。不怕您笑话,我做官之后,还是没有忘记老本行。这些已是我的全部家当,除了朝廷的奉禄,还有我写书卖字画的钱。”

    沈灵听到这话,不得不惊。这古代的人最是好面子,且不说程阳为官拿着不高的奉禄还掏心掏肺地为百姓做事。就算是顺手牵羊捞捞油水的事情,他都不做。却在自己在乎的那么危急情况,有求于沈灵时,还是坚持自己的作风。拿着手中的笔一字一画地换来这些碎银,这一点不得不让沈灵佩服。

    从小在竞争中长大,从小学到大学,沈灵一直是尖子生,她几乎是踩着她同龄人的肩膀上去的。毕业工作的时候,为了赢得更多的客户,给家人更好的生活,她也没少出一些阴招来获得利益。

    程阳说着,不由摸起来零零碎碎的银子,一脸感慨,“像是沈小公子这样出身的人,又怎会明白即使是您不屑的这些东西,却差点让我们倾家荡产。不过,沈庄主向来做事干净利落,这些实在不算什么。”

    沈灵别过脸去,“我宝玉斋的规矩就是这样,一分钱一分货。你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够的着的。”

    程阳爽朗地大笑,“痛快!那我就明说了吧!”他在这里叹了一口气,“当今时局动荡,想必宝玉斋的生意也不如过去,过去我曾受过淮南阁的恩惠,我已经知道阁主来到京城,知道你和阁主交往过甚,想请你告诉阁主,那曹正光一定还在京城,那日我虽被蒙着眼。”

    沈灵见他说起萧疏的事情,不由震惊,这萧疏的恩情还真是广为天下,怪不得哪里都有可靠的人。只见程阳像是回忆地说道,“那洞口虽然宽,却不是特别地长,而且两边摸着时还有些咯手,想来当时一定是很匆忙,洞内有些潮湿,我被他们七拐八弯地带过去时,还隐隐约约能听见一些叫卖声,当时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如今一想,那二皇子关着曹正光的地方,必定是在京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