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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第三十六章:云芯孟善恩怨情

    那人笑着,暗自赞叹果然是萧疏调教出来的手下,不骄不噪,倒是十分稳重。

    “公子,还是与我出去看看吧,我这淮南阁你也有好些年没来了,这山中变化你也该看看,整日待在那乌烟瘴气的地方,也适时该来这里透透气了。”萧疏起身说着话,带着那人走出屋。

    “也好!”那人张开双手伸着懒腰,“萧疏,也就是你,才对我说这样的话,那里面的人呀,着实让我感到厌烦,还是你好,身处江湖,不问世事,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着实令人羡慕。”

    萧疏一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子非鱼,安知鱼之辛苦。只要脚踏在这个地方,哪里都是一样的。”

    两人走在前面,孟善跟在后面,白徐秋已经退下,一时间诺大的淮南阁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到各个地方的把关口保护着这位人士的安全。

    “这淮南阁这么寂静,萧疏,你不觉得孤独么?”那人看着树木甚是茂密,感叹地说着。

    孟善听后忽是一震,她这些年一直在找着碧蕾,可以见到阁主的次数少之又少,只觉得他身份尊贵,不想有人打扰他,却从未想过他身居高位的孤独,自己的长榭阁有时还会有芙蕖应流宁他们来闹,而阁主的地方呢?

    孟善走着走着忽又觉得前面阁主的身影比旁边的男子,实在太过单薄了些。她手上一直搭着一件厚的斗篷,想要找个机会给他。

    这淮南阁,她有时也会觉得清冷,一旦夜色拉起维幕,开始长夜漫漫,阁主难道不觉得孤寂么?

    “淮南阁那样多的人陪我,我并不觉得孤独,相反公子一个人势单力薄,我实在担心你的安危。”萧疏咳嗽起来,却还是忍着说道。

    孟善赶紧上前,那人走在前面忽又道,“我是什么身份,他们就算再不满,没有抓到我的证据,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这就好。”萧疏沉吟道,孟善乘机上前将裘衣搭在萧疏身上,又退回到后面。萧疏轻轻一笑,“你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赶紧回去休息。”

    孟善看了一眼前面的人,继而又点点头,转身向后走去,她却没有立刻回到自己房间,而是赶紧去了白徐秋的住所,只见她正在和着一盆面粉打着鸡蛋,仔细地搅和着,蒸笼冒着汽,孟善走进来闻着香味,一时竟也忘了自己所为何来。

    “白姑娘,这倒是很新奇的做法。”孟善看着她将蜂蜜和玫瑰花搅在一起,里面散发的香味很是好闻。

    “这玫瑰可以除腥去火,蜂蜜又有极好队伍润肠功效,这二者结合在一起,再用慢火烘培,实在很好吃。我看五月已是有些热,就想着做些玫瑰糕点给大家解解馋降降火。”白徐秋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汗笑着说道。

    “原是如此,白姑娘,没想到你善于厨艺,竟对药学也是极有研究。”孟善看着已经有些成型的糕点,很是惊叹。白徐秋抿然一笑,只是说从前和爷爷待着的时候,他教自己的。

    看着孟善一脸惊叹,她洗了手这才说道,“早上孟姑娘吩咐之事,我实在不敢怠慢,只是他们在我伺候的时候并未说太多话,却也不知道阁主和那公子说的是什么?恕徐秋愚笨。”

    孟善笑着,“怎么会,你已经帮我很大的忙了,谢谢你。”

    白徐秋一脸歉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忆着说,“孟姑娘,我好像记得阁主刚才叫那公子叫明,明晨?”

    “明晨?”孟善重复着这个名字,忽地眼眸一垂,笑了起来。

    白徐秋看着她的样子,低着头问他,“孟姑娘,你想到什么了么?”

    孟善一怔,笑着说着没事,只是那笑,藏了太多心事。

    林间小道上,那人背着手叹着气,“三弟被派往了凉县,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朝中各大臣都说三哥一直不受皇上重视,我却觉得不是这样。”原来那被人叫做明晨的便是当今皇上的四儿子明晨。

    “皇上的心思我们任何人都猜不透,如果硬要探究他的心思,我怕我们会掉进那个陷阱,不如静观其变,好好看着就行。”

    那人嗯了一声,忽又笑着说道,“你知道我为何会来么?”

    萧疏哈哈一笑,“我知道肯定不是怕我先死了见不到我才来。”

    那人也是拍着他的肩膀,“自然不是。”两人爽朗的笑着,林间的空气甚是新鲜,明晨忽然止住笑,“我就要成亲了,是父皇指的婚。”

    萧疏一怔,继而拱手,“恭喜公子。”

    明晨将他的手打落,“很快我就不能和你这样潇洒肆意地谈话了,那分明是父皇派来的奸细,想要监视我们兄弟几人的动静,好让二哥顺利登位。”

    萧疏皱着眉,当今皇上其实并不残暴,只是昏晕无为,权利都被下臣掌握,就连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都被朝中大臣掌控。太子走的较早,二殿下自然是顺礼成章的成为下一代继承人。

    “若是以后成了亲,我只要稍微有些动静就会被人发觉,因此有些事情不得不早些安排。”明晨叹着气说道。

    萧疏沉吟着,林间寂静无比,二人商量着事情,清风无痕。

    孟善坐在长榭阁外面的屋檐上,想着白徐秋今日对她说的话,再看看萧疏对那人的态度,他很少那样热心的对待一个人。

    已经是月朗星稀,芙蕖和应流宁却还是没有会来,估计今日他们是不能好好地休息了。她看着淮南阁的景象,这里从来没有这样安静过,今日却真的是她一个人。

    就在这时,院墙里翻身飞过去一个人,孟善一沉眸子,足尖一点,轻轻飞向那人刚才的地方,只见她刚一落地,那人便转身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这一停一息,好像是故意地引孟善往别处走,她一看阁主所在的那个地方,阁主武艺高强,再加上外面有着芙蕖带的一干人等,周围还暗藏了一些那人带来的死士,自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的追赶着那人,那人武功也是不在她之下,两人踏着屋檐瓦片,武力全开,暗暗较着劲,孟善看着离他不远的那人,顿觉手法,姿势,很是像一个人,孟善不敢确定,只好跟着,直到他们二人停在药香殿门外。

    孟善看着前面的身影,虽然夜色将她的身影埋掉了一半,可是她还是认出来了,试探着叫到,“云芯?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出口后,忽又觉得不妥,阁主说过云芯是在受罚期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眼前的人先是嫣然一笑,然后说道,“孟姑娘如今的功力实在不容小瞧,你比我入淮南阁门下那么迟,身手却丝毫不在我之下,看来我以前还真是小瞧你了。”

    孟善皱着眉,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冷冷地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芯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孟善虽是不解却还是踏步走了进去,只见里面只点着一点微弱的光,她想要再点燃一支蜡烛,云芯伸手拦住了她。

    “这药香殿怎么样,是不是比起那些宫里的冷宫更是清冷?”云芯笑着说道。

    孟善并未说话,云芯在黑夜里摸出两张凳子,两人隔着桌子面对面地坐下,云芯这才继续说道,“你知道你为何会伤了应流宁么?因为他带给你的饭菜里本身就有问题。”

    孟善眼皮一跳,“是你动的手脚?”

    云芯自嘲地一笑,“当然,除了我,整个淮南阁没有人这么恨你。”

    “为什么?”孟善从来都是干脆利落。

    “为什么?”云芯笑着,好像在看怪物似的,“孟善,你不觉得你拥有太多东西了么?你有阁主对你的另眼相看有芙蕖对你的依赖,有应流宁对你的爱慕,”她说到这里停了停,“还有淮南阁所有人对你的好奇,在你来之前,这些所有的都是属于我的。”

    孟善向前移了移凳子,将染玉“咣”地一声放在桌上,染玉的剑柄被月光照着甚是亮眼,她凑在云芯面前,“我拥有了什么东西让你如此记恨?是孟家六十几口人的仇恨,还是江湖人人都眼红的染玉?再者是江湖人人都惧怕我的名号?在你眼里,我当真就这样令你羡慕么?”

    云芯倒吸着气,这并不是因为孟善所说的那些事情,而是她面无表情地陈述完关于她自己所有的事情时那种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的口气。

    “你知道么?阁主让我整日守在这药香殿,这比让我死了都难受。”

    第三十七章:冰雪聪明知真相

    云芯拉开抽屉整理着药草,说着,“我是想让你在练剑期间受点伤,最好在青云决开始时你都没有好,可是我并不知道你受伤的事,阁主只是对我们说过他要罚你去云墨崖,我是从流宁那日下山才知道你原本就受伤的事情。”云芯慢条斯理,有根有据地分析。

    孟善紧抿着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云芯,淮南阁是我的第二个家,我一直心怀感激。”

    “在我的心里,我对它的敬重比起对它的依恋更大,我没有抢过任何人的东西,我不认为我现在拥有什么?”

    云芯透过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的灯光看着她,一双眸子满怀柔情,若是对面坐的是个男子,即使是嘴冷血的人也会被她感染,可是她对面是孟善。

    “这几日看见你们在淮南阁忙进忙出,而我只能在这里看着,你以为我心里好受么?孟善,我从来没有请求过你什么,你能否给阁主说一声,就说我已知错,请他放我出去,怎么样?”云芯的手抓着桌子,上面布满了她尖利的指甲印,她站起身子凑进桌前满怀期待地看着孟善。

    五月的风吹到屋子里,将里面沉闷压抑的空气一吹而散,孟善看着她似是讽刺似是嘲笑,“云芯,你还真是抬举我了,你以为我有什么本事让阁主放了你。你既是做错,就接受惩罚,这点即使是阁主自己,恐怕也不能改变。”

    孟善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笑着说道,“我看我们二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请我喝的茶,我已经喝完,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一步。”说着她便咔嚓将剑提起,抬脚准备离开。

    “你可以!”云芯在背后喊着,只见她双手撑在桌子上,颤抖着身体,“孟善,你以为你对阁主的那点意思,淮南阁的人都看不出来么?”

    孟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握了握手中的染玉,眼中瞬时一冷,寒光乍现,“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云芯如愿地看见孟善不同寻常的反应,得意地走过来,绕道她的前边,打量着她憋的通红的脸,气的要冒火的眼睛,心里暗自说着,怎么,被我说中了吧!

    “你从小便长在淮南阁门下,依赖阁主自是不易让人怀疑,只是你忘了,芙蕖是尚未经历人事的姑娘,应流宁又是个凡事不经大脑思考的大条……”孟善皱了皱眉,冷笑着这就是我们平日所见的温柔大方的云芯师姐,实在是太讽刺了。

    “我却不是,我爱过一个人,自然知道那种爱而不得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你常年奔走为阁主找寻救命的碧蕾,你的目光时时刻刻追寻着他的身影,这点肮脏的心思我会看不出来?”她一捏孟善的肩膀,孟善的肩肘那里传来刺骨的疼痛,却还是哼都不哼一声。

    “你若是敢再这么胡说八道,休怪我不念及同门之情。”孟善丝毫不在意身上的痛,打落了云芯搭过来的手,她伸手一掌,掌风一出,云芯自然要躲,几屡头发掉到地上。

    “你以为你这样可以掩人耳目么?杀了我天下人就不会知道么,阁主就不会发现么?”

    云芯一边闪躲着一边挡住孟善一点也不客气的招式,她横劈一掌,“孟善,没有了染玉的你,又凭什么得到阁主的青睐?”

    孟善脚下一顿,停下手中动作,呆呆地看着云芯,看见他也不比自己轻松手搭在桌子上喘着气,“你也不想想,你们孟家传下来的染玉,还有那至今没有下落的《绝声》……”

    孟善眼睛一横,看着云芯了然于心的小,隐忍着自己心中的怒气,那云芯却还是接着说道,“江湖人人都想得到的孟家震庄之宝,阁主就不想要么?难道他真的那么大公无私,放着你在身边却丝毫不打孟家东西的心思?”

    云芯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看着孟善嘲讽地笑着,“孟姑娘,你以为阁主将一个江湖人人都闻风丧胆的女子留在身边,是因为同情你,可怜你,还是……”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听的事情,夸张地笑着,继而脸色一冷,“爱慕你?”

    孟善捏紧了拳头,咬了咬嘴唇,看着云芯此前美丽的脸如今已经变得扭曲不堪,她收起染玉,一个箭步冲过去,对着云芯狠狠地扫过去,他的眼神狠厉而决绝,“这一掌是我替阁主打的,你侮辱了他的名声。”

    云芯没有料想到她招式竟然如此猛烈,虽是反应的及时却还是在肩膀上受了她一掌,“这一掌是替我自己打得,云芯。”

    云芯吃了个闷头亏,肩膀虽然受伤不重,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动不了的,孟善走到她面前笑着,“云芯,你的事情比我更是麻烦,还是多操心一下吧!就算阁主是为了我的染玉,那又怎么样?”

    云芯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显然孟善那话正戳到她痛处。

    她举着染玉仔细地观察,摸着上面的棱角,摸着上面的鲮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以淮南阁作为栖身之所,阁主想借我之力办事,我为阁主找来碧蕾当然也是理所当然。”

    孟善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将剑抵在背上,“云芯,我无意与你结仇,今日之事,若你觉得委屈,大可直接告诉阁主,我孟善能受得住那二十棍,自然还可以受住接下来的……”

    孟善拍拍衣服,转身走去,门口的守卫对她鞠了一躬后又站直守着。孟善看着站在院中的云芯,堂堂的护法竟沦落到被自己的人看守,心里固然不欢喜,这才忍不住找到自己一诉,恐怕不是单纯的倾诉吧。

    云芯的头发有些散乱,咬咬牙自言自语,“孟善,你又不是我,你怎么明白我的痛苦呢?”

    她转身回到屋里点起药香殿里一支蜡烛,里面和着药香,具有安神的功效,她坐在椅子上,看着满满的药材抽屉,不由自嘲,谁能想到曾经的陈家小姐竟然以自己引以为傲的医术不是用来救人却是为了肮脏的心思而做手脚。

    幼时的她受尽陈家人的宠爱,小小年纪便已是有些美人胚子的模样,她的父亲,是在地方上能说的上话的大人物陈霄云,母亲的娘家人权利也极是大,她从小是听惯众人的阿谀奉承的话而长大,她也是极度骄傲的。

    母亲曾说过,她的孩子倾国倾城,德才兼备,长大后是要进宫做娘娘的。可那时她多傻,跳下母亲的怀抱一脸不屑,“我云芯才不进宫,与那么多女子争一个男人,我宁愿此生孤独终老。”

    母亲拍了一下她的嘴,埋怨她不要乱说话,父亲却哈哈大笑,对着母亲说道,这才是他陈霄云的女儿,颇有绿林女英雄之色。

    云芯自小便跟着父亲请来的师傅学习武术,爹爹膝下无子,从小便把她当成男孩子来养,因此云芯虽然是个女孩子,可是从小却练就了一身好本领。

    云芯不想进宫是有原因的,因为在很小的时候,她便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个在街上送她面具娃娃的少年,那个说要保护她一生一世的少年。

    只是,他们终究没有在一起,否则云芯又怎么可能会孤身一人出现在淮南阁呢?

    孟善来到这里时才是十三岁,淮南阁向来收的人都是身世凄苦之辈,她云芯十六岁来这里时,又是何等的凄惨。

    想起这里时,云芯猛的吹灭了殿中的蜡烛,夜色下,只留她一个清冷的身影。

    回到房间,孟善打了些水用毛巾沾湿自己的脸,盆里映射着她的脸,她看到自己的脸是美丽的,她本处在最美得年龄,为什么却过着这样的人生?

    若是孟家还在,她也不用背上这样的血债,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遇见那个人多好。她用手将水中的影子打乱,随意用毛巾擦了擦脸,准备熄灯上床。

    屋外有着动静,孟善听了听慢悠悠地走出去,看见萧疏在院中举着酒杯小饮一口。

    孟善走到跟前,看着他略显醉态的步伐赶紧扶着他,夺下他手中的酒杯,语气中不无埋怨,“阁主身体不好,平日都不喝酒的,为何今日却破例?”

    萧疏顺势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看着他笑道,“今日明成来了,许久未见,必是要喝酒的,也就多喝了几口,我心里有数。”

    孟善看着他,也坐下,转身回屋里为他倒了一杯茶递给他,“我从不知道淮南阁与朝庭也有关系?”

    萧疏不感觉惊讶,端着杯子笑着,“聪明如你,又怎么可能瞒得住?所以我将你安排在身边,也是有我自己的原因的。”

    孟善听着他似笑非笑的话,想起云芯说的话,眼前的这人是因为自己的染玉,是因为孟家的《绝声》才收留自己的,他也与别人一样一直在利用自己么?

    不会的!即使云芯说的那样认真,说的那样有凭有据,她都不会相信。在云墨崖上的岁月,在云墨崖上他担心自己的样子,他可以肯定,不是假的。

    想到这里,孟善一动不动地问着他,“阁主,为什么?武林与朝庭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尤其是涉及到党争更是棘手的问题,想必今日来那位,便是当今的四殿下吧!”

    “武林朝庭是一家,天下之人,谁又能真的置身世外。”萧疏笑着说道,“孟善,在你心里,我难道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去投奔朝庭的无义之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