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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第二十四章:云墨崖上染玉出

    左清秋看着窗外的景色,“有何副作用?”

    中年男人低声道,“白天如正常人一般,子夜时分却极其痛苦,身体各机能像是撕裂般疼痛,非常人所能承受。而且,不能受一点皮外伤感染,否则连不到一年的时间都……”

    “清秋!”床边微弱的声音响起,原来她一直醒着,左清秋奔到床边坐在那里,看着她满头大汗的说着,“让我吃了那药吧,三年太短了,我想陪你更多的时间。”

    左清秋看着她苍白的面孔,“那药的副作用太过……我……”

    “让我吃吧,求你了!我会保护好自己,我不会受伤。”谢澜依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他将她怀抱住,“好,我给你。”

    照顾谢澜依睡着后,他走到门外,送大夫出门,“大夫,这药有几粒?”

    那大夫虽是疑惑,却还是老实回答,“尚有两粒。”

    “那身体康健的人吃下去会如何?”他问着。

    “此药虽是贵为救命之药,实际上却比死了更难受,可以说是以毒攻毒。身体康健之人误吃此药,体内没有与之抗衡的因素,因此……”

    “因此什么?”他追问下去。

    “因此服下此药之人,只会平受疼痛,更不会享常人之寿。”那人小心翼翼地说着,忽地明白了眼前之人为何会这样问。

    “掌门莫不是想……”

    “十年的时间,要想找到碧蕾何其困难,我若服下此药,便可永世陪她,若是有幸可以找到,用我这条命,换她的命,又有何不可?再者,鬼影派会一生守护她的。”

    “掌门,那药只对有伤之人有效,身体健康之人,实在不必如此。”大夫虽极力劝阻,奈何左清秋已做决定,“我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想给她的,若是没有了她,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大夫,给我吧!”

    那人犹豫着从袖口掏出一锦盒,颤颤威威地打开,里面赫然是两粒红色药丸,那人开口说话请他再三考虑,“可是夫人知道这件事情么?”

    左清秋伸出手将一颗药丸吞下,面带着微笑,“她不会知道的,还请大夫为我保密。”

    那人诚惶诚恳地跪拜,离开了左府。

    不久后,一度极是盛名的鬼影派就此从江湖上隐秘起来,众人纷纷揣测,左清秋带着他那病弱的妻子退出江湖,然而只要是传出有关于碧蕾的一丁点消息,鬼影派便会横空出现。

    江湖人都称,碧蕾若出世,争夺者只会在鬼影与淮南两派。

    院子内左清秋俘在她的腿上,任凭微风吹打着他的脸,他弯起嘴角笑着,谢澜依好奇地问着,“你笑什么?”

    “我刚才梦见了我初入府中,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是你教会了我写第一个字。”

    谢澜依理顺着他的头发,看着如今他乖巧的样子,笑着说道,“那时我听你的名字极是好听,左霖,霖雨非非,便想这样好的名字,怎么主人却反而并不明白当初为他取名的苦心呢?”

    两人回忆过去,总有说不完的话,一想从那日归隐,算起来也有五六年过去。

    日子真是快又短,总让人措手不及,总也活不够,爱不够。正在这时,门口传来轻轻的扣门声,谢澜依眼皮一跳,不知是何人?

    左清秋站起来听着这极有规律的敲门声,对谢澜依安慰的笑着,“这敲门声如此有礼数,看来我们有贵客到了!”

    门口屋檐下,立着一位身背背喽,一身书生打扮模样的人。门吱呀一声开起,左清秋见到来人,像是早料到似的,“我便知道你会来,请进。”

    淮南山上,一派和谐,众位师兄弟齐心协力练剑,虽说四大护法四人缺一,但淮南阁的气魄却也是不可小瞧。

    只见云芯正在教门下弟子练习剑法,她一身粉衣,脸上只是画了淡淡的桃花妆,人便已经堪比花娇。她轻盈的动作让人以为她只是个善于歌舞的才德兼备的女子,哪里能想到她下一秒出招便出奇不意。

    云芯的剑法是这几人中上乘的,这与她的出身自是息息相关,云芯乃是陈郡云家长女,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陈家乃是当地有名的人家,当今皇帝崇尚武力,四处征战,极度赏识武功高强之人。

    因此即便是出自书香门第的陈家女子,云芯从小也被授予武功,等到一定年岁的时候,便被送往淮南阁,练的是《殇酒》,这《殇酒》因了是出自文人墨客之手,无论是从招式还是力度,都不及其他剑法凌利,然而胜在它可以灵活运用,以柔克刚,以绵软的招式对付敌人。

    江湖上都说,见剑如见人,云芯的剑法如她的人一样,步步留情,招招制敌却不取人性命,实乃侠义所在。

    再说她的配剑,名为断情,铜青色的剑身拿起来并不讨巧,然而此女子却轻而易举,并将这剑法使得出神入画,想来底下没有刻苦的练习,是没有这样的结果的。

    再看,有弟子与她对剑,她左右开挑,仔细地指导着那人,出剑的力度,还是方向。

    不远处,芙蕖也在教授弟子练习,芙渠出剑雷厉风行,她的剑法与她的人一样,向来讲究利落干净,只见她拿着剑柄,抵着一名男弟子的手腕,不停压着,嘴里喊着,“用自己的内力保持这个高度。”

    倒是颇有一些威严。众弟子休息之余,芙渠跑过去看着正在整理白裹的应流宁,拍拍他的肩膀,哪里还有刚才半分影子,“师兄,你便让我看一看孟姑娘,又有何不可?她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么?”

    应流宁赶着要去云墨涯,只能应付着她,“芙渠,不是我让你去,阁主吩咐只我一人上去便可,你知道违抗他的命令的后果了么?到时候,非但不让你二人见面,惹他生气,到时候你便是真的见不到她了。”

    芙渠拉下脸来,在地上用鞋子不断摩擦,双手绞着,“道理我都懂,只是你可以透露云墨涯的情况给我么?”她举着右手,拍拍胸脯说着,“你偷偷告诉我就好,我绝对不会与其他人说。”

    到最后,她便耍开了无赖,拉着应流宁的手一直不让走,应流宁无奈地只好看看四周无人,悄悄附在她耳边说着“我只能和你说,孟姑娘在云墨涯很安全,阁主好像也不是真的想要罚她,否则也不会派我去给她送饭,你大可放心便是。”

    芙渠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应流宁乘着她发呆的空当,闪身离开,她反应过来,应流宁已经走远了,气的她直跺脚。

    应流宁离开练武之地,便往厨房小跑着,那里早就准备好二人的饭食,一路向西走去走到那云墨涯山脚下,他隐身进了只可容一人进去的小洞,踏着阶梯走上崖顶。

    原来那云墨涯除了直接攀登还有捷径可走,只是这条路,世上的人只有阁主与他知道,连孟姑娘都不曾告诉。

    这洞中的路安排地极为巧妙,寻常人就算知道了这条路线,进去也只能无计可施。只因这洞中别有一番天地,最开始的时候,萧殊发现了这条通往山顶的道路,后来萧殊便在这里布下五星八卦阵,想必是为了留给淮南阁一条后路。

    原来那日,萧殊拍着他的肩膀,并不是他多想,他尾随着阁主走到长榭阁,阁主终于停下,对着他说道,“流宁,往后每日去一趟云墨涯,你愿意么?”

    应流宁自是求之不得,赶紧应承着,“阁主,我自是愿意。”

    萧殊微微一笑,“那就好,你每日负责送饭过去,她去云墨涯是因为她中了林放涯的毒,不过也不要紧,山上的温泉定可以驱除。她若是觉得孤单,你便陪她说说话。”

    应流宁佩戴着自己的配剑沙寒,手提着饭盒,在平地上使用轻功倒是不费劲,可还是用了些许时间才到达山顶。

    出口便是在山顶那处洞里,这时孟善正好练剑归来,白裘上落满了霜雪,她抖落了帽子上的雪花,看着应流宁笑着,“今日你倒来的早,快坐。”

    应流宁腼腆一笑,挠挠后脑勺,“厨房今日做了冬瓜排骨汤,我想着你正在恢复中,练功又辛苦,就早些给你送来。”

    打开盆,那一大碗排骨汤还在散发着热气,香喷喷的,孟善腾出双手端着,一股暖意出来。

    “这一大碗可怎么喝完呢?应师兄,你每日这样辛苦,我实在过意不去,你便和我一起喝吧。”孟善不由应流宁回答,便径直拿两幅碗筷,用勺子舀出来,递给应流宁。

    她的声音虽然还是像从前那样清冷,透出一股薄薄的凉意,然而已经不再拒人千里之外。

    应流宁甚至觉得,与孟善这样每日短暂的相处,是他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光。

    “应师兄,淮南阁里如今怎么样?”孟善喝了几口,便抬头问道。

    应流宁端着碗回答,“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不用阁主吩咐,大家都开始好好练剑,毕竟几个月后就是五年一次的青云决了。”

    第二十五章:断情剑上药香殿

    “也是,青云决场上,又会是一番你追我赶的局面,毕竟,各大门派想要重新在此立威信,只看青云决各弟子之间的较量。”孟善沉思着。

    “孟姑娘,你再有半月有余便下山了吧!”应流宁问着她。

    “确是如此。”孟善丝毫没有察觉到到应流宁的心情,只见他微微叹气,想必孟姑娘好了之后,在山下见面的机会却又不如在云墨涯上的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意欲,不过想着孟姑娘身体没有大碍,又是一阵高兴。看到她吹着热汤小心喝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喜爱,孟姑娘果然是温柔似水,做什么事情都不慌不忙,只是单单与她在一起,心里就觉得异常欢喜。

    “孟姑娘,一直以来,你在淮南阁练剑,我没能有机会看到你的剑法,今日可不可以让我一饱眼福?”应流宁试探着问对面的人,想要看她同意不同意。其实他并不是完全为了看剑法,而是想要与孟善多点相处的机会,因而不想下山。

    眼见对面的人没有立即回答,应流宁本想说声抱歉,谁知孟善开口说声好,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他们休息片刻,孟善便脱下外面碍事的衣衫,露出一身玫红色的劲装,她浅笑一声,拔出身上配的剑染玉。

    那染玉虽说是出鞘便见血,但也是与主人通灵,知道孟善此时并未处于危险之境,因此剑刃也是一般锋利。

    孟善用眼神看着应流宁腰间的剑,应流宁随之会意飞速地拔出奔在雪地上,红衣白雪,甚是美丽。

    孟善手腕灵巧,脚下生力,将“落霞”她将二者结合起来,时而挑起千层雪,时而又将剑耍的极其好看。

    应流宁的剑法也丝毫不落下风,他的《尚武心经》素来以动作轻快有力而闻名,飞身翻转一下,便将孟善刺来的剑踩在脚下,孟善使出力气动弹不得,又以退为进收回一点儿真气,应流宁只得下来与她对决。

    看到这凌利的招式,招招到位的剑法,应流宁不禁开口叫好,这哪里是一个女子使出的招式,剑法走位,须得强厚的功力才能运用,应流宁心下一紧,轻笑一声,以一招声东击西来引诱孟善,孟善果然中招,扑了个空,应流宁便已飞到她身后,这一比试,孟善已经输了。

    谁知,染玉一动,剑身也有点发红,孟善的笑容僵在脸上,手中本已松下的剑又像是被控制般的举起,应流宁还未反应过来,一把闪着寒光的剑搭在他脖子上。

    染玉出鞘,必要见血,这话,他是听过的,甚至在与孟善出去找寻碧蕾的时候,他也亲眼见过孟善的剑法厉害。其实今日若不是他耍点小聪明,凭他的武力是胜不了孟善到位,这点他早就知道。

    孟善眼睛里似有千堆火要冒出来,握着的剑也颤抖着,应流宁一看感觉些许不对,脖子已经感觉有些许疼痛,应该是流血了。

    孟善摇着头,手一直犹豫着,应流宁见状赶紧叫着她,“孟姑娘,孟姑娘,我是流宁啊!孟姑娘……”

    随着一声声的叫喊,应流宁脖子上的血也流着,孟善晃若惊醒,“光当”一声,手松刀落,好像已经清醒过来,看着应流宁的样子,赶紧扑过来,“应师兄,你怎么样我,我不是故意的……”

    平日的孟善都是站在高处发出寒冷气息的样子,很少见过孟善这个样子,应流宁捂着脖子笑着说,“没事,不过擦破了点皮,孟姑娘不用担心。”

    话虽是这样子,孟善却一脸自责,不停地埋怨自己,“对不起,对不起……”

    应流宁脖子上受了点轻伤,孟善非要帮他包扎,脖子上被用纱布还有丝绢裹着,下山之中,应流宁一直在疑虑着,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孟善会突然变成这样?

    孟善一人坐在雪堆里发着呆,看着自己手里的染玉,刚才流宁身上的血迹已经被它吞噬干净,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血腥气。

    江湖上传说的染玉剑,实为染血。

    她呆坐在雪地上,猛的将手中的剑扔出数米远,大叫着,无论是芙渠,还是流宁,已经无缘无故地受了伤害,她已经越来越不能控制这把剑了,早晚这把剑会将她自己吞噬掉的。

    染玉立在雪中,不停地向她逼来,逼着她拿着,她不断后退,“别过来,别过来……”

    这时候的她,哪是平日站在高高城墙上俯视众人的孟善,她一声嘶吼,红衣白雪,仰面朝天,至此躺在雪地上。

    洞里有着昏黄的光,所晕染之处,到处充满着温暖,孟善慢慢地睁开眼睛,萧殊坐在床边,正在看着她。

    “阁主!”她立即起身来,想要行礼。

    “不必了!”萧殊按住她,重新让她躺回去。掖了掖她的被角,“怎么回事?”

    她当然知道萧殊问的是为何会躺在外面,萧殊上山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雪薄薄地覆盖在那里了,连忙抱起她来,还好,有呼吸,他呼出一口气,抱着她进来了洞中给她疗伤。

    “和流宁师兄练功的时候不小心伤了他。”孟善低着声音说道,“阁主,以后不要让任何人给我送饭了,我怕伤了他们。另外,我自己犯下的错我会承担。”

    她落寞的神情让萧殊一阵恍惚,过了一会儿,他叹着气说道,“好!从明天开始我会给你带饭。”

    孟善猛的抬头,“阁主,不必如此。”

    “你的伤还没好,现在下去只会前功尽弃,淮南阁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至于小应,他更不会计较,也不会乱说,今日下山,我会亲自给他解释。”

    “这染玉实在太过邪性,我不知道,当初同意你拿起这染玉剑到底对不对?”萧殊看着外面的染玉叹着气。

    “可是它是我孟家留下的唯一的东西,我父母为守护它而死去,无论如何,我要将它守住。”孟善咬着嘴唇回答道。

    感觉孟善的情况好了些,萧殊站起来看着天色已是不早,“明日我会早些来,今日你只需运气疗伤就可。”

    “至于练功,你不要操之过急,你的内力现在尚不深厚,想要操控这剑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太过急反而更加危险。孟善!”他忽地用力说着“如果你还想要你这条命,留着这条想要报仇的命,这几日便不要碰那染玉,你受了伤,今日又引发着体内的戾气,最容易被它控制!”

    他走到桌子前,看见那青铜剑,实在是不放心,暗地用手将剑按了按,暂时封印住了染玉,这才说道,“算了,今日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孟善裹着被子答应着,待萧殊已经走出去,她走进里面的温室,看着温泉,慢慢地脱下衣服,水漫过了她的胸部,高温的蒸汽还有里面的硫磺气味以及萧殊带的药材香,弥漫了整个洞室。

    孟善将胳膊抬起来,看着手上已经退却到手腕上的黑气,心里一阵轻松,给自己身上不断浇着水暖着身子,这黑气,很快就要好了,到那时候,她便能下山,替阁主完成任务,到那时候,再和应师兄亲自倒个歉。

    温室里雾气蒸腾,就在桌子上,那白日已经躁动的染玉剑虽然被萧殊用真气封存着,却还在不安分地乱动,声音轻微,实在难以发现。

    应流宁下山后匆匆忙忙地回到自己房间,一路上低着头捂着脖子,以防被任何人看见,只是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当然引起了众人的怀疑。

    此时芙渠和云芯正往房间走去,看去他这样的举动,免不了要怀疑。芙渠是担心应流宁从孟姑娘那里回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

    云芯看着他匆忙的步子,捅着芙渠说着,“我们跟去看看。”

    未等他关紧房间门,芙渠便一手挡住,云芯则在旁边看着。看着应流宁惊慌失措的样子,云芯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她一手拨开应流宁挡在脖子上的手,一看,明显就是受了伤的。

    “怎么回事?”芙渠大惊失色,之所以她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因为应流宁虽然在四大护法中武功算不上第一,但谁想要轻易伤了他,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芙渠虽然平日总是跟他斗嘴,但眼见他受伤同门一场当然很是关心,“应师兄,你这是被谁所伤?”

    “流宁,你说于我们听,莫不是淮南阁进了外敌?”云芯虽是语气温和,但那里面明显带了不可质疑的质问。

    “我练功时候不小心伤了。”应流宁低着头小声说着。

    “流宁,不要骗我,你是怎么练功竟然能伤了自己。”云芯明显的不信,继续追问着。

    “云师姐,你不信就算了,我真的是自己不小心伤了。”应流宁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想要关上房门。

    云芯直直地看着他脖子上的手帕,忽然一笑,“这手帕好生熟悉。”

    芙渠听了也是仔细地观察,脑海中一直在思索,口中喃喃自语着确实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