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王图归尘

    成吉思汗过世之后，他的灵柩被从甘肃运到了长生天所住的肯特山。公元17世纪，蒙古人的后裔以一首叙事诗记载了运送灵柩时的情景。

    成吉思汗的灵柩放在一辆马车上，马车行进途中，全军痛哭失声。一名叫做客列古台的部将护在灵车边上，一边哭泣，一边悲声吟诵着为死者招魂的祭文:“大汗啊！雄鹰在天空展翅翱翔，你不就是昨天还翱翔在天的雄鹰吗？大汗啊！灵车缓缓前行，是今日要载你而去了吗？大汗啊！你的贤妻爱子世所罕见，你为何要抛弃他们？大汗啊！忠臣良将还愿意为你效力，你为何要先他们而去？”

    “大汗啊！雄鹰在天上展翅翱翔，你不就是昨天还翱翔在天的雄鹰吗？大汗啊！骏马还在欢跃奔腾，你为何要倒在地上？嫩草新苗正在发芽，为何会遭暴风卷袭？征战六十年，如今天下一统，你为何要先离开？

    你将要长眠不醒了吗？”

    忽然，车轮陷入到了泥泞当中，所有的人和马匹一起用力，都无法让它挪动半分。客列古台继续吟诵道:“大汗啊！你是人中之杰，天之骄子，受长生天之命来到人间。你要离开拥护你的百姓、忠于你的将士了吗？你的家乡富庶美丽，你的妻子和你一样高贵，你创立的帝国坚如磐石，你制定的刑律不动如山。从前离心离德的百姓，现在已经固若金汤。

    这都在你的家乡。”

    “斡难河畔还有你小时候的足迹，那里是你出生的地方，有哺育你的泉水，有你的兄弟姐妹，有你忠心耿耿的部下。你的家族有九尾大纛，有声震山野的大鼓，有催人奋进的号角，有宛转悠扬的笛声。克鲁伦河畔的草原，是你登上大汗之位的地方。你有忠贞的爱妻孛儿帖，有义盖云天的好友，有团结一心的百姓，这都在你的家乡。”

    “大汗啊！你为何要抛弃你的百姓？是因为这里风景如画吗？是因为党项人对你俯首帖耳吗？是因为西夏女子更漂亮吗？大汗啊！我们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了，只想把你送回草原，把你高贵的身躯给你的妻子，让百姓安心。大汗啊！上路吧！不要迟疑了！”说来也怪，话音刚落，灵车就被推了出来，悲伤的人群继续缓缓向北方的蒙古草原走去。

    灵柩没有回到蒙古草原以前，蒙古军严密封锁了这条消息。因为他们沿途要经过一些刚刚被征服或者还没有被征服的地区，若是消息外传，难免会有不测之变。对于前进途中遇到的所有人，蒙古军将其一律处死。不但对人如此，就连牲畜也不能例外。按照当地古老的风俗，那些被杀死的生灵死后都会成为成吉思汗的私人财产，所以蒙古军杀生时总是说:“到阴间伺候我们的大汗吧。”

    灵车运回大本营之后，拖雷开始向各部亲王发布丧讯，成吉思汗的灵柩被依次安放在他生前居住过的大帐内，也就是他的妻妾的居所。蒙古帝国所有的王室贵胄、战将接到消息后，纷纷从全国各地赶来奔丧，路程最远的要走三个多月才能到达这里。

    七十八、翱翔蓝天的天骄之魂

    肯特山是蒙古人的发祥地，也是三河之源——斡难河、克鲁伦河、土兀剌河的源头。

    在成吉思汗的生命中，肯特山是一个与他有某种神秘夙缘的地方。少年时期被仇敌追杀时，肯特山上郁郁葱葱的森林救过他的性命。每逢到了危急关头，需要作出重大决定时，他就会来到山顶向长生天祷告。

    传说成吉思汗有一次在山上打猎时，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被眼前的美景吸引，在大树下坐了很长时间，对部下说:“做个记号吧，这里最适合做我的墓地。”他过世之后，悲痛的蒙古人在他的灵柩前排队哀悼之后，将灵柩运到他生前选好的墓地下葬。从此，这里就成了禁地，任由草树杂生。迄今为止，仍然难以找到成吉思汗真正的墓地。

    高大巍峨的肯特山即为棺椁，英姿挺拔的松树即为献祭香烛。世界征服者成吉思汗在这里永远地告别了战马。山北是一年当中有大半年都是冰天雪地的泰加森林；山南是无边无际的大草原，将地平线远远推开；再向南则是雄浑浩瀚的大漠。

    从俄罗斯的贝加尔湖到印度的申河，从中亚的里海到东亚的华北平原，战马上的成吉思汗踏遍了万水千山。生前如风一般四处征战，居无定所；死后如雨一般化入尘土，难觅其踪。成吉思汗的子孙们，也都葬身在肯特山，但是对世界依依不舍的他们，总会留下一丝扰人自扰的痕迹，经常会被好奇心很重的来访者惊动，但是这些来访者却无法闯入成吉思汗的梦境。

    每到春暖花开的时节，草原上百花争奇斗艳。人们有时候会看见一只毛羽如墨、双眼如电的雄鹰，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中展翅翱翔，声盖四野。

    或许，这位天之骄子就是成吉思汗的化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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