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危险的通天巫

    蒙古帝国是建立在马背上的帝国，成吉思汗能雄霸蒙古高原，固然是他和部将南征北战的结果，然而在此过程中，有一些人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就是通天巫。佛教传入蒙古以前，通天巫掌控的萨满教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在蒙古帝国史官的笔下，成吉思汗的功绩，往往与通天巫的预言放在一起就是明证。

    成吉思汗幼年时曾在翁吉剌惕部住过一段时间，也速该临终时派蒙力克前往迎接，凭借出众的才智，蒙力克成功地完成了使命。虽然后来他曾有过长时间的叛离，但是最后又回到了旧主身边。成吉思汗与桑昆发生纷争时，他又及时将成吉思汗从桑昆的阴谋中救了出来。为了回报他的恩德，成吉思汗给了他丰厚的赏赐，将其视为心腹。

    蒙力克共有7个儿子，第四个儿子阔阔出是萨满教徒的首领，拥有令人战栗的力量。蒙古牧民称其为帖卜·腾格里（天神的使者），甚至有人说曾经看见他骑着白马上天。成吉思汗在斡难河畔会盟蒙古诸部时，为他加冕的就是阔阔出；据《史集》一书的作者拉施德丁记载，授予他“成吉思汗”之称的也是阔阔出。

    或许是顾念阔阔出劳苦功高，或许是对阔阔出的通灵神力心怀畏惧。

    在“如何处理与阔阔出的关系”这个问题上，成吉思汗一直小心翼翼，说这种态度是软弱也毫不为过。对一个新建立的政权来说，这样做无疑是危险的。

    野心勃勃的阔阔出不满意仅仅能够与神对话的特权，甚至向成吉思汗提出要求:凡是与军国大事有关的一切，都必须经他过手，成吉思汗不得独断。在他看来，蒙古帝国也应该有他的一半，因为成吉思汗能够登上大汗之位，完全是因为他能洞晓天机。他的六个兄弟对这种看法非常认同，阔阔出因此异常嚣张。

    合撒儿是成吉思汗颇为倚重的股肱之臣。有一天，不知因为何事发生争执，阔阔出七兄弟居然将其痛打一顿。实际上，这是神权对政权的挑战。

    合撒儿当时没有还手，事后来到兄长面前哭诉。成吉思汗向来对涉及到阔阔出的问题极为敏感，面对委屈的合撒儿，他又恼火又无奈，进退不能地怒吼道:“你不是自称天下无敌吗？怎么会被他们打败？”合撒儿是力能扛鼎的勇士，又有百步穿杨之能。听到兄长这样说，他觉得自尊心受损，颜面扫地，当即停止哭泣，一言不发地离去，3天都没有见成吉思汗一面。

    闯下大祸的阔阔出不知收敛，在此期间反而在成吉思汗面前进谗，蓄意挑拨他与合撒儿的手足之情。

    “长生天两次对我说过让谁为大汗，一次是你帖木真，一次是合撒儿。如果不及早对合撒儿下手，后果不堪设想。”

    谗言中有神谕成分，成吉思汗不敢掉以轻心，马上将合撒儿投入大狱，合撒儿的亲信赶快将此事告诉诃额伦。诃额伦乘坐由白骆驼驾的大车，当夜匆匆赶往成吉思汗的中军大帐，清晨时分终于到达。

    这时，合撒儿双臂被缚、冠带被捋，正在接受成吉思汗的审讯，罪名是阴谋篡国。忽然见到怒气冲冲的母亲，成吉思汗手足无措，大惊失色。诃额伦解开合撒儿的绳索，把冠带还给他，盘腿坐在地上，解开衣服，露出干瘪的**，怒斥成吉思汗:“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们小时候吃的奶！合撒儿有什么罪，你居然要这样对待他！你帖木真小时候一个人能吃尽我一只奶，合赤温和帖木格两人能吃完另一只奶，只有我的合撒儿能一个人吃尽两只奶。你帖木真的能力在于有智谋，我合撒儿的能力是有力气，善于射箭。他在战场上让敌人胆寒，让他们来投降。现在你做了大汗，就容不得我的合撒儿了！”成吉思汗动也不敢动，战战兢兢地任由母亲发完脾气才说:“受到母亲的责备，我很害怕、很惭愧，先回去了。”

    借助母亲的保佑，合撒儿总算脱险，不过母亲的怒斥不能制止兄长对他的猜疑，因为这涉及到得来不易的汗位。不久之后，成吉思汗剥夺了合撒儿的领地和权力，只给他留下了1400户百姓。得知这一消息的诃额伦心力交悴，茶饭不思，没有过多长时间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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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滚开，让我出去！”

    通过打击合撒儿，奸计得逞的阔阔出愈发趾高气扬，不但达到了分裂王族的目的，还成功地向百姓展示了自己的力量。很多原本追随成吉思汗的人纷纷改换门庭，投靠到了他的门下，成吉思汗的弟弟帖木格治下也有许多人做出了这种不忠之举。

    为了追回百姓，帖木格派出一名叫做莎豁儿的使者前往交涉，结果不但未达目的，还受到了阔阔出的羞辱。他打了莎豁儿，在莎豁儿的背上绑了一副马鞍，把他赶了回去。第二天，帖木格亲自出使，仍旧没有半分效用。阔阔出七兄弟将他围起来，以殴打相要挟，迫使他跪下来道歉。

    成吉思汗得知这件事的时间是第二天早上，那时他还没有起床，帖木格没有让禁卫通报，便闯进中军大帐，讲述昨天发生的那件让王族颜面扫地的事。

    孛儿帖坐起来，用被子遮着胸口，声泪俱下地说道:“你看到阔阔出兄弟有多嚣张了吧！以前他们合伙打了合撒儿，现在又让帖木格跪在他们面前，这是什么道理！现在他们就这样欺负你那像松柏一样的弟弟，如果有一天，你如同大树一样强健的身躯倒下了，鸟雀一般的百姓将交给谁掌管？你的妻儿将会落到什么田地？你的子子孙孙还能继承汗位吗？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亲兄弟受辱而无动于衷？”

    刹那间，成吉思汗恍然大悟，终于意识到新政权已危如累卵。与丧失政权的危险相比，对通天巫的恐惧简直不值一提。关键时刻，他的表现与他在世人心中的形象完全吻合——强毅果决，动如雷霆。

    他对帖木格说:“阔阔出今天会来，到时候任你处置。”深知言中意味的帖木格起身离去，找到3名大力士，议定计策，等待敌人上门送死。

    没过多长时间，蒙力克带着七个儿子来到了成吉思汗的营地。阔阔出刚坐下，帖木格上前猛地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到门口，吼道:“你昨天仗着人多势众让我跪下求饶，今日我和你单独比试！”阔阔出不甘示弱，二人立刻扭打在一起。其间，阔阔出的帽子掉到了地上，蒙力克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把帽子捡起来嗅了嗅，放到了怀里。成吉思汗愠道:“到帐外比试吧！”阔阔出一出大帐，早就埋伏好的3个大力士立刻拥上来，将他拖到远处，折断他的腰，然后将尸体抛到了正在东边吃草的一群羊边。

    帖木格回到帐中，不动声色地说:“阔阔出昨天逼迫我跪下，今天我和他单独较量，他却耍赖，躺在地上不肯起来，真没用。”已然猜到结果的蒙力克哭道:“大汗啊！大地还像土块这么小，江河还像小溪这么小的时候，我就跟你在一起了！”他的其他6个儿子，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仗着匹夫之勇将成吉思汗围起来，想要动粗。成吉思汗见状不妙，惊叫道:“滚开，让我出去！”说着夺步出帐，禁卫立刻从四面八方跑过来，将他保护在中间。

    成吉思汗命令部下将阔阔出的尸体放到一座帐篷里，关好天窗和门，派重兵把守。但是就在第三天早上，尸体不翼而飞，天窗也被打开了。成吉思汗解释此事时说:“阔阔出对我的弟弟动手脚，又对我不敬，上苍不但夺去了他的性命，也夺去了他的尸体。”这种解释有浓重的神话色彩，这样说的目的是让百姓认识到，在上苍眼中，统治百姓的成吉思汗比有通灵神力的阔阔出更重要、更值得保佑。

    同时，成吉思汗还对教子无方的蒙力克进行了谴责:“你不好好教导自己的儿子，阔阔出居然想和我一样掌握大权，所以才会丢掉性命。如果知道你们父子会这样，我早就像对付阿勒坛、札木合那样处置你们了。”

    劫后余生的蒙力克及其六子闻言，顿时面色惨白。

    恩威并施，是成吉思汗的驭下之道之一。谴责完蒙力克父子的罪行，他话锋一转:“以前我说过，答应你九次犯罪不罚。如果朝令夕改，就会被人嘲笑，所以这一回饶恕你。如果你始终能做到谨言慎行，谁能比得上你的家族呢？”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此时表现出大度恰到好处，因为始作俑者已死，将不足以构成威胁的人赶尽杀绝没有任何意义。

    接替阔阔出职位的是巴阿邻部的兀孙老人，他老实本分，为人处世处处小心。任命他为大萨满时，成吉思汗说:“大萨满之位高于王公贵族，以后兀孙老人就是我们的大萨满，穿白衣，骑白马，主持祭祀，断定日期吉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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