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金玉满堂一相逢

    “萧疏！”就在他抬脚的那一刻，林恒将他叫住，在他背后说着:“萧疏，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这话是你说的，若你再为了别的什么负了她，我林恒拼了一切也不会让你再见到她。”

    萧疏闻言笑了笑，暗自捏了捏手掌说着:“你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说完匆匆迈出步子，门口的人向他拘礼他挥挥手说着:“向皇上秉明，就说我有要事在身，剩下的事就不参与了。”

    撂下这句话，他施展着轻功在众人面前飞跃过去，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直奔宫门处。

    孟善从洞口爬出来，忽觉的眼前郁郁葱葱，跳上来发现这是一个废弃的院子，院子中的杂草已经快有半人高，她拨开草丛察看，隔着一道墙还可以听见外面依稀热闹的景象，孟善警觉地听着估摸着已经出了皇宫，现在到了街市某个院落里，想着自己吻林恒时，他轻轻地说着去找宝玉斋沈灵时，孟善便不由地浑身一颤。

    “不对啊，庄主说过会有很重要的人从这里出来，怎么会没有呢？”身旁有声音传来，透过草丛缝隙，孟善看到是两个家丁模样的男子，大约是宝玉斋的人。

    “你莫着急，庄主片刻就到，你说到底是什么人面子这么大，让庄主亲自出马？”另一个稍显浑厚的声音响起，孟善皱着眉，门口先后进来十来个家丁，好在院子里的杂草够高，将她很好地隐蔽。

    先前那个声音摇着头继续找着:“不知道，去那边找找。”

    孟善咬着牙，如今这个样子，怎么能去见她？她赶紧向门口走去，忽觉地身旁有着响动，她眼神凶狠地朝着那边望去，原来是一流浪汉被惊醒，想必是半夜三更翻墙进来，他发现了孟善，朝这边爬过来，眼神猥琐，动作轻拂，发出的簌簌响动让那些家丁注意到这边。

    眼看着那双手就要伸过来，孟善嘴角一笑，袖间发出几枚暗器，直中他的脑门和喉咙，他还没有来得及呻吟便一命呜呼，孟善扯下裙衫上的一块布蒙在脸上，猛地从草丛站起来，将暗器漱漱地发出去，一镖一个倒下，那些人发现后纷纷扑过来刀剑相扑，孟善待他们走近，一扬袖子里面的石灰粉撒到他们脸上，那些人的脸立即像是被酸蚀了一般，百般疼痛不停地抓着，将整张脸弄了个稀巴烂。

    孟善乘着这空当，跑出院子正好看见不远处的客栈前面绑着一匹马，她赶紧跑上前去，将马解开，一脚踢开旁边的商人翻身上马，就往街巷跑去。

    如今这情形，将军府是不能回去了，只能远离盛京。孟善紧紧地拉着马栓，双腿夹紧马肚子脚用力的蹬着，鞭子用力抽打着马屁股，扬着鞭子向两旁人吼道:“不想死的都给我滚远点！”

    一时之间街巷上鸡飞狗跳，不少摊子被踢翻，闹市中更是有不少人因此受伤，老人小孩哭成一团。那随后赶到的宝玉斋家丁看着骑在马上的孟善，大声喊着:“魔女，杀了人还想跑到哪里去？”

    孟善回过头看着他们追赶在后面，突然觉得发笑，那些人跑着追着，孟善一扬袖子准备做出抛洒的动作，那些人纷纷停止了追赶躲在一边用手蒙着脸。

    孟善哈哈笑着说好玩。她嘴中噙着残忍的笑，只要出了城门，清月教的人便会接应她，至于说让戎葵照顾她而让一众弟子守在清月教自然也是骗戎葵的。

    萧疏从街巷的屋顶上踩瓦而过，看着街上乱成一团，心说不好，再看底下一处院落有不少人把守，他一个纵步跃下却在院落中撞见披着白色披风的沈灵。

    沈灵身后跟着的颜华俯身察看着院子里的尸首，包括那流浪汉，和宝玉斋的家丁，他叹息着摇头起身对着沈灵说道:“姐姐，无一人活着。”

    沈灵看着他们或是脑门或是脖颈中了银针，面色乌黑，更是有些被泼了毒粉的家丁死状甚惨连面容也看不清。

    “你知道她回来了？”萧疏看着这地上的横尸遍野说着。

    沈灵命人将地上的尸首盖上白布深深地呼着气，“这么说你已经见过她了，还真是可笑啊！这三年，我找她不比你少，可是却等来这样的结果。”

    她捂住眼睛不让自己看到这一切，可是却还是挡不住流下来的泪，小声呜咽着:“这一定不是她做的，我认识的孟善，她行侠仗义，即使是不善言语，却也不会错杀一个人。”

    身后的颜华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声安慰着，沈灵抽身离开，颜华苦笑了一声说道:“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姐姐，你先不要伤心，孟护法定是有着难言之隐才不愿见老朋友。”

    “庄主，那女子抢了一匹马，朝着南边去了。”一个守卫说着。

    萧疏抬眼一瞧那颜华，两人四目相对，从前的恩怨大抵是不愿在此时想起，萧疏一身素衣只听唰的一声便不见踪影，沈灵示意颜华，他立即会意跟上前去。

    萧疏踏着屋瓦直奔那城门去，速度之快更不是马匹可以追的上的。

    眼见那人群中一个熟悉的影子在马上姿势极是利落地奔驰着，她虽是一身粗布麻衣可是那姿态却是半点不能假，萧疏认准之后，立于城门之上:“孟善，停下来。”

    孟善猛地勒住僵绳，马蹄高高地扬起，她狠狠的勒住，绳子都快映进了手掌之中，马受惊，差点将她翻下来，然而她还是把持住控制住了马，远远地在底下看着，萧疏的发髻仍是在风中不乱，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看向她，“孟善，跟我回去！”

    孟善看着四周已经将她围起来的官兵，冷哼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可以挡得住我的去路。”说完架着马向着城门那边冲过去，马蹄将身旁的人全都踢倒在地，一名兵士在后面拉起了弓，冲着孟善的背后射去，萧疏心下一惊，弹指一瞬间，用身上的一枚玉佩将那羽箭震开。

    “梆”地一声，孟善回过头看到射在自己旁边的令箭，看了看萧疏又看看那射箭之人，狠厉的眼神看着他，萧疏大叫一声不要，那孟善的手便挥动起来，一枚发亮的银针便从她袖间发射出来深深地扎进了那官兵的胸口，他还未来得及呜咽一声便一头栽倒在地。

    身旁的人都着了慌后腿了一步，孟善便从袖间掏出一枚烟雾弹，一片白茫茫的，等那些人回过神来，孟善的马早已经出了城门不知向哪个方向赶去了，就连城墙上的那人也在一瞬间消失。

    戎葵驾着马到了将军府，那些守卫的立马跪下请安，他并未下马，着急地问着:“看见夫人回府了么？”

    那几个下人互相看了几眼，一脸奇怪地看着他说道:“将军，夫人不是早上与你一同进宫的么？”

    戎葵一听这话便知孟善并没有回过家门，心急地刚要走时，门里出来金嬷嬷拦住他:“将军，还是多派一些人手来找找吧。”

    戎葵一听便下令几十个士兵到京城各地寻找，自己也是心里有了主意直奔宝玉斋。背后的金嬷嬷被人扶着不停地叹息:“我一看便知那姑娘不是寻常人，将军这样痴心于她，她却还要离去，这分明是不在乎，却只有将军自己不明白。”

    戎葵奔在路上时，整个身子都是发颤的。孟善如今不会武功，即便是有本门的独门暗器，可是稍稍碰上个高手她便如入虎穴，可以说是危险至极。

    自己出来之前答应过清月教的人，会护她周全可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让他该怎么办？孟善，你可不能出事。难道她不明白孟善是故意甩下他么？当然明白，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她，忍不住找她。

    毕竟穿插他短暂的记忆唯有孟善一人而已。

    孟善策马扬鞭，将地上的黄土全都卷起来。她不时地向身后张望，怕那萧疏在追过来，可是身后没有半个影子，她不禁又失望起来，回头看着前方，却见前面从天而降一男子，她大吃一惊，赶紧勒住马，马大声嘶鸣一声，将孟善狠狠地甩了出去，就在这时，萧疏平飞过来，两手抱起了孟善。

    两人一番天旋地转终于落地，萧疏一双琉璃般的眼睛看着孟善:“孟善，过去是我负了你，可我不是存心的，与我回去，淮南阁会是你永远的家！”

    孟善乘他不备，脚底倏地突出一把短剑踢过来，萧疏放开了她，两人之间相隔数米远，孟善撩了撩头发将短剑收回:“难得萧阁主这样温柔，不过我孟善如今自成一派，不回也罢，如今江湖任我行，再也不用受谁的规矩束缚，我又何必再自讨苦吃。”

    萧疏看着她脸上的伤口一阵心疼，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院落中的人是你杀的么？”

    孟善抱着双臂呵呵笑道:“自然是我杀的，怎么，不行么？”

    第二百七十五章:正面对敌两厢难

    萧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孟善你知不知道现在全江湖的人都在找你，你如今又在盛京添上这些命案，你这是将自己往火坑里送啊！”

    孟善瞟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并未答话，萧疏继续说道，“你知道那些人是谁么？是宝玉斋派来接应你的，你怎么忍心下手？”

    孟善猛地看着他:“少废话，我孟善杀人从来不管对方是谁，我劝你还是离开，放我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萧疏慢慢逼近，孟善一步一步后退，就在此时，从四面八方飞来几名女子，个个双手执剑向萧疏砍去，又在此时，来了几名女子抬着一顶轻软轿子，扶着孟善进去高高地抬在半空中，孟善只觉胸口闷的很，扶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双方打着。

    只见那四名女子里面有着落绢和月儿，他们手腕翻转，双眼瞳孔登时紧缩如细针，全都齐齐地将锋利的剑刺过来，目标直指萧疏的双眼，萧疏身子一偏身子快速地移动，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

    孟善一点也不担心场面的局势变化，淡淡地扫着，他的手指是近乎透明的颜色，修长柔韧，有如皂白的木雕，看去像是都在微微散发着沉檀的香气。

    月儿看着对面的男子，只觉他面容如画，眉眼分明，一双桃花眼极是有情，让所有见了他的女子都不由地陷进去，身形标致，一派翩翩公子的模样，尤以那嘴角似笑非笑的感觉和那眼角的一颗泪痣迷人。

    这样的人本该和教主是天生一对，何以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他实在想不通。

    落绢一招落了空，看着刚才对教主步步紧逼的男子，大叫一声扑来，月儿赶紧回过神来迎敌。四人摆好阵法，萧疏十指自然屈曲，即是轻闲松懈，看着他们扑过来拔出腰间的淮南子。

    萧疏向他们望去，这一眼极为凌历，月儿只觉心中一寒，脚下不自禁的慢了一步。落绢知道此人身为淮南阁的阁主武功自是不低，却没有想到才是片刻便只觉空气中压力忽增，若是胆小一点的都像喘不过气来。

    孟善坐在那里观察着局势，看着双方的势力猛地拍着轿子边，厉声喝道:“平日教你们的都去哪里了？”

    萧疏看着轿子中若隐若现的脸，那一脸的不甘顿时觉得心中苍凉，清月教的人全都为之一振，落绢从怀中掏出一竖笛，对着萧疏迎面着。

    只见地上一片变化，树上的叶子纷纷作响，那原本垂下的叶子也像是有什么张力似的都朝着一个方向砍去，剩下的清月教女子全都围在萧疏身旁舞着剑，明明不过三人，却在萧疏看来是三三叠影很是让人不解，却也只能出着快剑向四周应付着。

    孟善看着重新开始的局面心满意足地笑着，萧疏的淮南子出的很快，然那笛声越来越快，这些女子出招也是随着低声越来越快，攻击力也越来越强，萧疏一下子大意，那袖间便被砍下来一块。

    孟善的手抓紧了轿子檐，看见萧疏只是衣袖破了暗地松了一口气，呵呵冷笑几声说道:“阁主，你若是今日让我走，我孟善觉不计较，可你要是苦苦相缠，便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萧疏远远地看着她，只是静止几秒，嘴上念念有词说着，“共倒平山家万里！”这几字他喝得极快，在静如处子的林子里清如鹤唳，厉如猿鸣。

    然后他再次伸手往腰间一探，再次抓出了他那把淮南子，落绢直到这次才略微看清，只见他身子似也不像刚才那般蓄势发力，就那么左手一拍剑鞘，人早已是腾空而起，快如闪电，直向孟善的轿子那里扑去。

    孟善脸色未变，那落绢却是大吃一惊，冷哼一声，提腿赶紧左跨一步，左手小垂拦住萧疏，右手大肘槌，拿出剑就要刺来，孟善看清楚落绢的招式，这是起了杀意。

    萧疏忽然弯了个弧度，间不容发地从她剑下闪过，直冲孟善的轿子，孟善示意两旁的人向后退去，那些女子个个抬起轿子往身后的林子飞去。

    落绢的剑风本已笼罩在了方圆三尺之地，但那萧疏的弧形弯得实在漂亮，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先前围观的十几个清月教中人全都扑上去，他们的轻功经孟善调教之后本来是绝无对手，可是萧疏这等空中转向之术，实在是他们意料之外。

    月儿急躁的性子扑上去，只听她“呀”地一声，备伸刀剑，萧疏一掌劈过来她来不及阻挡，若是挨上这一掌，这脾肺自当要震碎，就在这时，落绢猛地将月儿一推让她躲过一劫。

    萧疏笑了笑右手轻挥，左掌接着在其中一名女子的头顶按了一按，那女子便被点了穴道似的跌下空中沉沉睡去。

    就在众人全都簇拥上去想要抵制萧疏的进攻时，萧疏转动全身将他们全都点穴纷纷跌落地上。孟善看着情况有些不对，这才开口说话:“落绢，带上众姐妹，我们走。”

    话音一落，那些被打落在地上的女子拉上自己受伤的同伴跟着孟善的轿子飞去，几人放下几颗烟雾弹，迷惑了萧疏的视线，待整片林子再次变得清晰一点时，清月教众人全都消失了踪影。

    萧疏收起染玉，仔细穿测赶紧跟上去。这些女子在京城没有什么落脚点，想必只会回到淮南。

    戎葵在盛京城内仔细搜寻，路过宝玉斋时，正巧看见沈灵被人扶着回来，两人相视一眼，沈灵苦笑着:“别看了，若她在这里，宝玉斋早已经被踏破门槛，萧疏已经追去了，你若不想落于他之后，还是早些去吧。”

    戎葵铁青着脸，转身过去却是一脸担心脚步飞快，走出数步这才说着:“多谢告知。”

    颜华扶着沈灵进去，看着沈灵像是没有力气似的这才问着:“姐姐，你为何不去找孟护法，你找了她三年，好不容易找到点消息却又为何停下？”

    沈灵摇摇头笑着说道:“我了解孟善，她不见我自然是有苦衷，我知道她是安全的就好，现在这种情况下，我情愿她不要被任何人找到才好，比起失去自由失去生命，我更希望她活着。”

    老谭在一旁叹气，“这孟护法挺好的小姑娘，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沈灵捂住脸说道:“这人生啊，有时候就会捉弄苦命的人，孟善亦是如此。”

    从盛京赶往淮南的路上，孟善一干人等片刻也不敢停歇，到了山阴县的时候孟善下令停住，绕着小路走，这样可以快些，而且不容易引人注目。

    月儿骑着马在一旁问着:“教主，我看那萧阁主与您相熟的很，难保他对你有情，或许他会帮我们铲除江湖各派仇人，您何必不利用他来完成清月教的事业呢？”

    孟善一听声音不怒自威，“你可别忘了萧疏是武林盟主，再者说了，难道他会任由我杀了那些人么？”孟善轻抿一口酒轻轻笑着:“他不成为我们前进路上的障碍我便心满意足了。我们不说废话，赶紧回去。”

    落绢看着孟善的脸问着，“教主，我看萧阁主对你的情义不是假的，你为何不试着给自己一次机会？”

    孟善的动作僵住，随后才说道:“人人都道清月教的教主是个大魔头，更是淮南阁从前的右护法，我们俩之间，从前隔的是彼此不说的情谊，如今却是更深的鸿沟了。”

    “自古正邪两立，与他在一起，我和他都不会好过，何况……”后面的话孟善没有说出来，她笑着，何况这世间除了与他在一起，已没有什么让她留恋的了。

    月儿无聊地挥动着鞭子嘟着嘴:“等明个回了清月教，我一定要好好的抱着三坛老酒喝，这外面的酒呀，可是真不够劲。”

    一旁的清月教女子捂嘴笑着说道，“月姐姐不似寻常女子，就爱喝酒。”

    几人开着玩笑，落绢在一旁观察着动静，然而孟善却是一点儿心思也没有。

    她心里是有愧的，没有见到沈灵还杀了她的人，再者对于戎葵，她骗了他，只是又有什么大不了了，最终自己会一一通过自己的方式还给他们的。

    孟善他们一路不停歇地往回走，心中只想着待回到清月教圣地再来商量对付江湖那些无良小辈的事情。

    戎葵离开了宝玉斋出了盛京，一路飞奔往淮南赶，他神色焦急，一路上光是马匹便换了三匹，心中一直默默说着，孟善，不要回去，不要回去，清月教如今是个众矢之的，那里如今对你来说就像是个地狱一般，一定要赶上你。

    萧疏紧紧地跟在清月教的人马后面，他自然是不带着任何人，只是他武功奇高，行事自然不会被清月教的人发现，看着他们一路穿过荆棘树林，走过大道又走过小道，一路上蜿蜿蜒蜒，所行之路很是难找，若不是萧疏轻功甚好，寻常人要不是早都被发现了，要么就是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