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石门寨中独时光

    沈灵的瞳孔放大，立马转身，“师父，对不起。”若是这样，沈灵今日便要带东乔，不颜华离开，石门寨的人谁也不能带他去哪？否则就先踏过我沈灵的尸体。”沈灵先一步踏出门，合上门两行眼泪掉下来。她不敢停留太久，拼命的跑向东乔的房间。

    而在另一边，东乔躺在床上，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抓住床幔，身上七经八脉好像翻滚了一样绞的人生疼。

    他踉跄着站起来，扑到桌前想要自己倒杯水喝，奈何手指像被针扎一般连茶杯都端不起，最终他放弃了，坐在凳子前喘着粗气，即使再疼都不能发出声音。生怕一点点动静引得别人过来，让沈灵发现真相，姐姐心地善良，必定会埋怨自己。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不想要姐姐伤心。

    想想那些美好的事情环节疼痛便可以了，自己不是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初次见她，她站在高高的楼上，那样高高在上的样子，当时以为她是哪位达官贵人的小公子，他想着人生还真是不公平，为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得无数人前后拥护，而他每天都要挣扎在生存线上。所以当发现楼上的目光看着他时，他毫不客气的回望过去。是的！都快要死了，难道他还怕再多一条亵渎贵族的罪名么？

    谁知她竟然喝的醉汹汹的下来，解救了自己。他一点都不感激她，谁知是不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呢？可是那以后，她的率性而为，她的热心善良，一次次让他冰冻的心苏醒过来。以前他每天睁开眼的时候都会想着自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可是遇见她后，他却想着，好好活下去。

    沈灵奔跑在雪地里，雪地上留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她不管不顾，却因为马靴的带子绊倒了自己，她扑到在雪地里，头上身上全是雪。她心一狠，脱下脚上的鞋子，光着脚踩在雪上，刺骨的冰凉立即从脚上侵袭到了她的全身，她的眼睑毛上，头发上落满了雪辦她一眨眼，那雪花融进了她的眼里，颜华，那时的你，是不是就是这样拼着将我送回宝玉斋，义无反顾。

    当初沈大哥因为自己的原因被杀，她无法阻挡，这一回，她不想任何人再受伤。

    沈灵两步并作一步，跑到东乔的房间门外，敲打着门，急切地声音，“颜华，颜华，你在里面么？”

    听到外面的动静，东乔忍着痛轻轻说着，“师姐，我有些累，我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么？”说完他就按着自己的胸膛，里面像是被压迫着一样。

    沈灵继续拍着门，“不行我知道你就是颜华，姐姐今日便带你出谷，你快开门，姐姐有急事，”

    颜华一愣，听着她的声音里，又想到她今日和师父出去一整天，难道师父告诉她了，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出门去见她，谁知腿一软，滑落在地上，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发出“砰砰”的杯子破碎声音。

    本就感觉不对劲的沈灵加大了敲门的力度，寻常无论什么时候，沈灵只要叫他一声，他立马就会出现，可是今天这样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灵没有再多考虑，一脚踢开房门，大声叫着颜华，却发现他躺在地上呻吟着，沈灵大叫着，赶紧扶着他，拍拍他的脸，“颜华，你怎么了？你别吓姐姐。”

    颜华手脚冰凉，嘴唇乌紫，现在连话也说不利索，只是在沈灵怀里轻哼着，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秦默语手足无措，摸着颜华的脸，对着门口大喊，“快来人啊！颜华出事了！星月，星月，师父！”

    星月率先赶来，看着地上一片狼藉，沈灵花容失色，一双光脚红红的，踩在地上水淋淋的，抱着东乔哭着，看到这里，她问着，“主子，这是怎么了，东乔是怎么回事？”

    沈灵摇着头，看着颜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星月你快去请师父。快呀！”

    星月立马点头，“我这就去。”随后出门脚尖一点，往雁清宫的方向飞去。

    “姐姐，我没事，我就是有点冷。”颜华看着沈灵的样子，举起右手擦着她的眼泪，想要展开笑颜安慰着沈灵，可惜十足的疼痛让他呻吟着。沈灵颤抖地将他脸上的面具取下来，看着原本那样英俊的他变成这副样子，心疼不已。

    “冷么？”沈灵不知道该怎么办，听到这句话，站起来愣了好久，才赶紧起来找房间里的棉被，她将床上的棉被都报下来，横冲直撞地跑到颜华身边，一股脑地都盖在他身上，“现在呢？”她抱着他，心急地看着门口，为何星月还不回来？

    “不冷了！姐姐，你不要担心，你这样子不好看。”颜华硬是挤着一抹笑，想让沈灵轻松点，却惹的她更流下泪来。

    她将颜华紧紧抱着，头依在他的身上，流着泪说，“姐姐给你唱首歌吧，这样你就不冷了。”

    “好。”颜华苍白的薄唇动着，“颜华从未听姐姐唱过歌呢！”

    沈灵把他的被子合的更紧了一点，“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真得意，不知怎的哗啦啦啦摔了一身泥……”

    “姐姐，好像真的……不疼了，姐姐好厉害！”颜华微弱的声音传来，让沈灵一阵心酸。

    “主子，寨主到了！”星月兴奋的声音传来，她前脚踏进房子，后脚尖叫起来。沈灵抬起头看着她，“怎么了，星月，师父请到了么？”

    星月没有回答她的话，指着沈灵，“主子，你的脚，脚……”

    沈灵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自己的脚被地上掉落的茶杯划伤，脚心也被扎进去了碎片，流出的血在地上流淌着，不由地自嘲:看来这几个月还真是不利啊！

    身后的真老听到里面的叫喊声，感觉不对，拨开星月，定睛一看，只见地上散落的血迹，沈灵抱着昏迷的颜灼华坐在地上。

    沈灵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看着走进来的人一身白袍，剑眉星目，一身道骨仙风，“师父！”

    真老什么也顾不上，从地上抱起沈灵，往床上送去，怀里的人揪着他的袖子，念念不忘地说着，“师父，救救他，不要伤害他，求求你，师父，救救他！”

    真老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点着她的穴道，止了血，闭上眼睛说，“好！”

    沈灵展开笑颜，昏了过去。

    石门寨迎来了最忙碌的一晚上，沈灵的双脚被动伤，再加上又划烂了那么大的伤口，失血过多，需要好好照顾，否则很容易感染。

    而颜华，真老把了把他的脉，封住他的七经八脉，暂时让他抵制住了疼痛。

    第二天沈灵是被脚上的伤疼起来的，她动动身子，立马倒抽一口凉气，看着照看自己的星月累得睡着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大叫起来，颜华怎么样了？？她那一叫，把星月的魂都快叫没了，赶紧从凳子上跳起来，看是不是-闯进去什么刺客？

    其实她哪用得着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光是进这山谷就得让人九死一生。她跑到床前看着沈灵睁着大眼睛，喜出望外，“主子，你终于醒了！”

    沈灵听着这话，总感觉有点熟悉，好像这几个月，她听了不少这样大惊小怪的话，看着星月的脸，她问，“什么时辰了？”

    星月当然知道她害怕什么，看着她，“主子不用担心，不过几个时辰而已，不碍事的。”

    沈灵呼出一口气，随即坐了起来，“我得看看颜华，他不能出事！”

    “不必了！我亲自跟你说！”门外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师父，沈灵靠在床边，示意星月下去，星月默默退后，向真老行了一个礼后，关上门。

    “师父有什么话，传徒儿过去就好，又何必大费周者过来呢？”沈灵闷声闷气地说着，还在想着昨天的事。

    “那少年是因为换血的缘故才会这样，我听说你身中剧毒，幸得一少年换血，才得以生还。”

    沈灵倚着的身子正起来，紧盯着师父，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丝丝欺瞒的意思，可是她自己都禁不住怀疑，“你的意思是昨天晚上颜华变成那个样子，是因为为我换血么？”

    老走过来，坐在她的床边，摸着她的头发，柔顺光滑，带有一丝怜惜，“灵儿，我可以放心了，你的身边有这么多爱你的人，就算没有我也可以很好，也许为师在你身边，只会束缚你。”

    沈灵听着师父略带古怪的话，还来不及体会，真老便又开口，“换血本就是江湖禁法，会的人没有几个，看来那巫木倒真的医术精湛。”他随即站起身来，“可是再好的医术都会有条件的，采用换血，必定是那人无可救治的紧要关头，与另一位中噬心毒的人换得全身血而活，且在这过程中，换血之人必须全身投入，也就是心甘情愿的让自己的血被抽走。”

    第一百七十五章:一入谷中多忘事

    他话未说完，沈灵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不停地裹紧自己身上的被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她沈灵算什么，不过是强占他人生命苟延残喘的小人罢了。”

    “师父，那他昨天又是怎么回事？”沈灵继续问道。

    真老看了看沈灵，继续讲下去，“被反噬之人当然有损健康，只是依据个人的体制不同罢了，严重的会导致当场死亡。至于那少年，身体便是忽冷忽热，全身筋脉真气逆流，当然搅的五脏六腑疼痛不堪。而且从他发病的症状来看，这种情况应该是很频繁的。”

    沈灵抱着头，不敢相信真老所说的一切，他这种情况很频繁？他在夜半时分痛苦的睡不着，等待着随时可以夺走他的生命的时候，她在干什么？

    沈灵掀开被子，想要下来，却因为脚上的疼痛而跌落在床底，她拖着腿，脚上的伤口又崩开来，鲜血流出来，“师父，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一定有的！”

    真老心疼的抱起她，却在触碰到她裸露的皮肤猛地缩回，将她放在床上，沈灵继续不依不挠的扯着他的衣袖，“师父，师父，你救救他，沈灵求求你，他因沈灵受伤才这样，只要你救了他，你打骂我也好，赶我出谷也好，只要你让他不要那么痛苦，沈灵什么都愿意做。”

    终于，沈灵叹了一口气，“想要救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他体内毒素居多，想要彻底清除不是什么易事，必须修炼我阴阳阁的独门心法加上药物辅助。”

    “真的？沈灵喜出望外地看着他，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掉。“那师父快点教教他，那孩子的病也好的快点。”

    “阴阳阁心法历来不传外人，他想学习，首先得入我门下。”真老语气平静地看着沈灵。

    “如此，师父是想让颜华进入阴阳阁，可是他已经进了石门寨了？”沈灵张着嘴巴看着他。

    “要想进入阴阳阁并非易事，首先便是要一人度过雪峰崖！”真老一拂袖子，背着手看着沈灵。

    “什么？师父！”沈灵的手抖了抖，“雪峰崖气候比起石门寨更是恶劣，而且……”她顿了顿，“那里还有最毒的雪饥虫，嗜血如魔，一旦被它盯上，九死一生。师父，你这分明是让颜华知难而退。”

    真老严厉地看着她，“他要想解毒，就必须忍受比毒发作疼痛十倍的痛苦。”真老闭上眼睛，“况且被雪饥虫要过，虽当时疼痛难忍，却因他体内的嗜心草，不会致命，只会以毒攻毒，减缓他的病症。”

    沈灵还想要说什么，被真老一语挡下，她也实在不能再要求什么了，师父肯再破例一次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她不能再得寸进尺。

    “那可不可以让我陪他一起去？”沈灵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和孟善进出过雪峰崖，冒着极大的危险，捉的雪饥虫，制成珍贵药材，就连那随身携带的金创药，里面都含有雪饥虫的成分。

    真老并未说话，房门外却传来了声音。

    “姐姐，你不用同他说，颜华愿意一试。”颜华走进来，手里端着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看着沈灵。

    “可是那里真的……”沈灵试图劝服着他，拽着他的衣袖。

    “姐姐，颜华知道，只是如果连这关都过不了，颜华就算待在这里，他也不会救我的。”

    “颜华，你为我做尽一切，我却什么都不能给你……”沈灵失落地看着他，就连那么简单的要求，师父都不肯答应她。

    随后，她也不管真老的神色，目光坚定地看着颜灼华，手拍着他的手，“颜华，不管怎么样，姐姐在山顶上面等着你！”

    “我这就去淮南，我在那里等你。”

    颜华一愣，展开笑脸，深深地看着她。

    这件事当然不能耽误，颜华的病症发作的越来越严重，每次午夜时分，他都疼的快要窒息，沈灵只能守在他身边，给他以安慰，发挥着极小却不可忽视的作用。

    他们即刻就出发，快马扬鞭回往淮南，真老便观了星象，选中了几天之内雪峰崖天气最是良好的一天开始出发。当蛋青色的黎明划破天际，隐藏在云彩后面的朝霞还来不及出来时，颜华便背着一包必要用品开始在石幽谷底部挑战虽是不高的山崖，生存环境却极为恶劣的山谷。

    想着在山顶等着自己的姐姐，颜灼华深吸一口气，鹰一般的眼神看着这座山体，掂了掂身上的背包，咬着牙开始攀岩之路。

    一夜惊险，颜华终于上来。

    只见真老站在一块孤立的山峰上看着沈灵，四周都是茫茫白雪，原来他竟然也来了。

    他一身白衣立于中间，眼神却时刻不离着远处那个来回奔跑的人影。

    她还是没有变，哪怕只是一刻钟，她都是喧闹的，她的身边从来不缺朋友和爱她的人。至于她对自己这个师父的感情，现在可能还很深，再过不久，呆惯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她便会忘了自己。

    “师父，师父！沈灵在这里！”真老眼神一动，好像听见了她的声音，她在呼唤自己。耳后的长发被风吹到脸庞，他也不管不顾，陡然间脚尖轻点石头，身形霍然拔起，在空中急速盘旋，连转四个圈子，愈转愈高，又是一个转折，轻轻巧巧的飞往数丈之外。

    沈灵看到远处和天地融为一体的白色，一时又如往日转化成花痴的样子。只见来人身形高大，步子如飞菩落叶，在空中如履平地。

    颜华随她的目光看过去，真老的步履轻疾，不扬一丝微尘。借得些微承受力，便轻松落在崖顶。

    “师父，颜华他成功了，他成功了！”沈灵扑上前去，凑到真老跟前。真老看着站在远处一言不发的颜华，仔细地盯着他。

    “如此说来，我真老说话算话，便收你做我阴阳阁的弟子。”真老并未走上前去，看着刚才还和沈灵嘻笑打闹的颜华，如今已恢复如往日一样的冷漠。那天生的双瞳，散发着寒光。

    “日后你的武功由我传授，只是不能入我门下，你的师父便是我的弟子，沈灵，你可明白？”

    颜华的眼睛抽动着，走过来看着他，“说到底你还是看不上我，对么？”

    沈灵看着剑驽拔张的二人，就怕惹怒了师父，颜华连这样一个机会都不会再有。赶紧跑上前去，伸开双手，抵住二人的怒气。随后转过身子，扳正颜华的身子，“颜华，听姐姐说，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别管你是谁徒弟，只要你是阴阳阁弟子，教你的又是师父。那不就好了么？为何纠结于名分呢？再说了，你还是我的弟子呢？”

    “就是因为是你的弟子，我才……”颜华嘟囔着，银色面具闪着光。

    真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亲密的动作，随后别过脸去，颜华虽想反驳，可是又不想让沈灵生气，只好忍着，“好，便做那姐姐的徒弟。颜华在这里谢过谷主。”

    沈灵兴奋地拍着手，拉起颜华，笑着说，从今往后，你即是我的弟弟，又是我的徒弟。”

    沈灵撅着嘴巴看着站在一旁笑的温暖的师父，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猛然扑在他怀里，“沈灵谢过师父。”

    真老哭笑不得地看着怀里的人儿，抱也不是，推也不是，却发现怀里的人轻轻地啜泣，他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

    半响，沈灵才抬起她精致的小脸，仰着头祈求着，“师父，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灵儿保证以后不会再惹事了！”

    真老搂着她，哈哈笑着，“你只要不让自己受到伤害就可以，至于其他的事，你不闯祸我还不习惯。”

    沈灵泪眼朦胧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人，破涕为笑，好久没有这样温馨过。那个曾经宠她的师父好像又回来了！

    旁边站着的两人表情各异，颜华暗暗捏紧了自己的衣服，目光一直停留在真老搂着沈灵的手。

    至于沈灵，像是耍赖似的，粘在师父身上不肯下来，在回去的路上，一直紧跟着师父的脚步，拉着他的长袍，十分快乐。

    下山的路，极其的隐秘，却比上来时更加好走。沈灵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师父蹲下来背着她，她高兴地一下子跳在他身上。

    以前的沈灵上早课的时候不用心，练字的时候不用心，却只跟师父单独相处时极其认真，因此每回上山后，都累的筋疲力尽，等到下山更是没有一丝力气，不过那时候师父假扮老人，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让背着，如今，却光明正大了。

    一想到这里，沈灵的脸不禁红了起来，因为后来的好多时候，沈灵是装着的，只为了能亲近亲近遥不可及的师父。

    跟着师父又回到石门寨，颜华跟着石门寨的弟子起早贪黑，抓紧时间练功，虽然相差甚远，可是沈灵一点儿也不担心，因为有师父在。

    她好像又回到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每天闲云野鹤，与映月一起深入山林捕获猎物，做些好东西犒劳着众师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