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窗台上的猫叫
孟迪看着洛坤的背影，不解地问王警官:“这小子很有嫌疑，为什么让他走？”
王警官说:“我刚才注意过他的眼神，是涣散的，但不是那种做贼心虚的涣散，而是精神和心理扭曲的病态。赵言正老师也讲过，这个洛坤的病情很严重，经常幻想自己做过各种犯罪行为。所以对他的情况，我们不能单靠怀疑就定性。”
孟迪似懂非懂地点头，却说:“那……我还是觉得他有点怪。”
“这事咱们还得讲证据，先干好手头的活吧。”王警官无奈地摇摇头向外走。
……
洛坤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瘫软在床上。
宋安宁为什么自杀？死猫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尸体旁？这是什么逻辑，好像自己的记忆和这个世界的现实脱节，他记得自己亲手将装有死猫的杂物箱扔进了垃圾道。
站起身走向房门，刚拉住门扶手，洛坤又停住，坐回床上。
现在不能去翻找垃圾道，你不看看王警官看你时的眼神，他分明就是在怀疑。自己绝对是这件事情的最大嫌疑人，说不定宿舍楼周围现在已经被便衣控制了。
不可能吧，王警官不是说这是一起自杀事件吗？
傻瓜，警察的话你也信。你没看过侦探书还没看过侦探电影吗，他一定是怀疑自己了。
喵……
一声猫叫，吓的洛坤从床上掉下来，连滚带爬退到门口。
窗户上出现一只黑猫，眯着眼隔着玻璃看惊魂未定的洛坤，和洛坤对视几眼，扭头跳走。
只是一只野猫！
“啊……”洛坤爬起身来喊叫着，对身边的所有东西疯狂地踢打，“该死，该死，该死。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招谁惹谁了……”
发泄后的洛坤有些虚脱，无力地坐在地上。
他想哭，他想像陈大福一样扯着嗓子大哭。可是他没有，他除了头疼之外，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水。
我这是怎么了？我该怎么办？
洛坤感觉到有水滴在头上，抬头看，床边衣架上的毛巾湿湿的，一定是陈大福那小子走前用过。他没精力去考虑那些，拽下来用力在脸上擦擦。凉毛巾擦过，精神稍微好些。
兜里的手机震动，是条短信:“通知，因球队发生重大变故，我校篮球队暂时休整，比赛暂停，具体情况另行通知。”
没有教练的球队形同虚设，而且教练雇凶伤害队员这样的丑闻传出，球队即使继续比赛也不会有好结局，反而招来其他学校的议论。
对于洛坤来说，不打球更好。反正叱咤球场的经历也不是他的记忆，少一个心结。
他刚要将手机扔开，又闪了起来，这次是陈大福发来的信息。洛坤略一迟疑，打开看到:“我在爬泰山，不要挂念。短时间可能不会回去，手提电脑在床头，你帮我照看着。”
他放下手机，感叹:有钱真是件好事，遇到烦恼的时候可以出去散散心。这让他想起老爸刚给自己打卡里的钱，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散心，自己有个解脱都是奢望。
解脱？你现在能想着解脱吗？你想想家里的爸妈，你想想你的学业，你想想夏墨，你现在要坚持下去，要坚强。
坚强？我何尝不想坚强，即便是自己认定打断了十四号的腿，我也是坚强的，但现在是人命关天。
证据？他们有证据吗？你有证据吗？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你猜测的吗？
证据……
这件事情绝对和你没关系，即便是有关系，也不能让他有关系，明白我说的吗？
明白……太明白了……
谁能证明死猫的事情和你有关？
谁能证明？宋安宁？她死了！夏墨？不，她只是听说！陈大福？对，陈大福，他见到了死猫！
陈大福在外地，那么现在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还有谁？没人了……不，赵言正老师，他是我的治疗师，他很有可能在催眠我的时候知道我的事情。
让他闭嘴！
闭嘴？
对，必须让他闭嘴！
洛坤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眼神不住地变化。突然手机再次发声，他目光有些呆滞地低头看过去，又是陈大福。
“还有件事忘了说，你小子把死猫扔了，把个破杂物箱塞我床底下干什么，快点给我扔掉，晦气。”
洛坤将手机扔开，趴地上往陈大福床底下看，那个装着死猫的杂物箱果然静静地躺在下面。
他赶紧爬到床边，慢慢伸出手，又缩回来，再伸出手，再缩回来，来来回回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颤抖地将杂物箱从床底下拉了出来。
里面还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和昨天相比，唯独少了那只死猫。
都清楚了，昨晚自己找回了杂物箱，单单取出死猫，然后将杂物箱放回陈大福床底下……死猫又出现在宋安宁的尸体旁……宋安宁是我杀的？
我该提醒你的是:陈大福知道的太多了！
脑子里无数遍地响起这两个声音。
洛坤慌乱地找到手机，倚在床边，颤抖地按动着键盘，一串字符发了出去:“回来的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去车站接你。”
警局！
孟迪推开王警官的办公室，将一份报告放在他面前:“王队，这是宋安宁案件的化验报告单。死者是在凌晨三点钟死亡，死因窒息，这和我们初步判断的自杀有出入。还有那只死猫，死亡时间在两天前。”
王警官仔细地看着实践报告，孟迪说完便静静地站在一旁，王警官看完资料，抬头说:“既然是窒息，那绝对是他杀。只不过死者没有丝毫反抗痕迹，罪犯是通过什么手段做到的？”
孟迪:“会不会是用安眠药之类的药物？”
王警官:“尸检报告里没有写呀。就算是用了安眠药，被动窒息死会在面部或者颈部出现勒痕或者皮下有淤血……等等，还有一种方法……”
孟迪:“王队，什么办法？”
王警官:“湿毛巾！用湿毛巾就可以让死者窒息，还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快点通知队里的人开会，我们要对这起凶杀案展开调查。学校监控，宋安宁人际关系，包括……”
孟迪:“洛坤？”
王警官将化验单放在桌上，重重点了点头:“一切可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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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掏出你的蒙古刀
洛坤将杂物箱重新扔进垃圾道内，为了不再出现杂物箱回来的局面，他特意破坏了箱子，里面的东西扔的七零八碎。
收拾完宿舍，洛坤开始考虑剩下的问题:如何让赵言正闭嘴。
洛坤是个学生，而且是个一直默不作声、平平庸庸的老实学生，他首先想到的是打开陈大福的电脑，上面的度娘可以告诉他很多办法。
几乎所有人都在回答同一个答案，让他不敢相信，也一直不敢面对的答案:死人！
这样做是不是回不了头了！
洛坤整理好衣服，翻出早前跟同学去草原游玩时购买的蒙古刀，揣在怀里，又到楼下的取款机将卡里所有的钱提出来。
此时校园广播站响起了有一首情歌，但在他的耳朵里只听到几句歌词:
“没有对，没有错；你可以笑我太糊涂；我的世界，没有退路；你可以选择你想走的路……”
一首情歌在他听来变了滋味。
他看了看手机夏墨的号码，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打出去。
周围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洛坤裹了裹外套，径直向心理咨询大楼走去。
赵言正趴在桌子上捣鼓一堆电脑零件，一个笔记本电脑硬盘连接在另外的电脑的，似乎在拷贝着资料。
洛坤看清那个被拆散的笔记本外壳，是宋安宁遇到自己时撞坏的。
赵言正听到动静，抬起头看眼站在门口的洛坤，边低头继续捣鼓电脑边说:“脸色不太好，看来你昨晚又没睡好！”
洛坤走到他的对面坐下，一手放在桌上，一手塞在兜内，怔怔地看着赵言正。
洛坤:“赵老师，我想问你点事情，你现在有时间吗？”
赵言正继续收拾着电脑:“什么事情，关于你的病情还是宋安宁？”
洛坤:“关于宋安宁，我想知道，我被她催眠的那一晚，是不是有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情？”
赵言正点点头，似乎是忙完了，满意地将电脑关闭，拔下硬盘连接，说:“当然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你是说宋安宁养的猫吧。你小子可能是潜意识里对宋安宁有了敌意，好像还把人家的猫给抓跑了。”他合上电脑推到一边，看着洛坤继续说:“这事宋安宁向我告过状，我帮你说过情了。”
他果然知道！
洛坤无意识地嘴角搐动几下，想把兜里的手抽出来，但又感到四肢僵硬。从小到大就没做过坏事，内心再次陷入无休止的辩论之中。
“宋安宁，她死了！”
洛坤努力挤出这几个字，眼睛死死地盯着赵言正的脸，他要从他的表情变化中找到解脱。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赵言正只是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知道了。”然后倚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和他对视着。
足足有五分钟，两个男人就这么坐着互相对视。
随着时间的延长，洛坤的内心也越来越不安，他可以肯定面前的赵老师已经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情，而且赵老师这种反常的举动也说明了他知道更多的内幕。
不能再等了！
洛坤狠狠心，缓慢地站起身来，赵言正依然看着他，不说话，似乎他的举动和他并没有任何的关系。
啪！
洛坤的手拍在办公桌上，力量很大，手下面压着一折钱。
赵言正瞅瞅他的手，笑道:“我对你的治疗费用没有那么多，再说，你的病情还没有出现好转，我是不会收钱的。”
洛坤不禁摸了一把脑门的汗，声音颤抖地说:“赵老师，你不要装糊涂了，宋安宁的猫是被我杀死的，但那只猫又出现在宋安宁的尸体旁，我是不是杀死宋安宁的凶手？”
赵言正坐直了，伸手拍拍洛坤按压着钱的手。洛坤机械地将手挪开，期待地看着他将钱拿起来，数了数。
赵言正:“你是想让我帮你保守秘密？”
洛坤重重点头:“我不想成为杀人犯。”
赵言正:“你本来就有精神疾病，即便你就是凶手，他们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洛坤:“可是我的生活就毁了，我的学业、我的家、我的女朋友、我的前途……”
赵言正:“一千四，这些还不够我昨天帮你垫付的医药费。”
听到这些话，洛坤的心理涌出无限的内疚，赵老师一直诚心诚意地对自己，非亲非故甚至垫付高昂的医药费，而自己却想出那么卑鄙的手段。想到这里，他感觉到怀里的蒙古刀再也拔不出来。
洛坤:“钱我会还你的，可这件事……赵老师，求你了。”
赵言正似乎没有听到，将钱放在桌上:“你这是在贿赂我，让我帮你保守秘密，甚至想让我帮你做出伪证。”
洛坤的瞳孔放大，他绝望地意识到后面要发生的事情。
赵言正继续说:“洛坤，我看你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好，精神极度紧张，这样下去对你不是件好事。你先坐下，我想和你谈谈。”
洛坤固执地回答:“不，我站着就行。”
赵言正:“你现在的语速很快，紧张，是因为我刚才拒绝收你的钱造成的，你害怕我不收你的钱会把你告到警局，是吗？或者，你已经产生了杀我的念头，只不过念及咱们的交情，不忍心动手。”
洛坤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自觉地向后退一步，但很快又返回桌边，“对，我是这么想的，赵老师，你不要逼我，我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说完快速地将怀中的蒙古刀抽出来，发黑的刀身还带着星星点点的锈迹。
赵言正冷静地看着洛坤的一举一动，平静地说:“杀了我确实是个隐瞒自己做错事情的办法，但你晚上没睡好觉导致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手发抖，心理恐惧，你甚至都没有想好杀了我之后该怎么办？”
洛坤冲动地将蒙古刀用力往办公桌上砍下，低吼:“我不管那些，我现在只想让你保守秘密，你不要逼我。”
赵言正摊开手说:“反正我也跑不掉，你不需要这么紧张。这栋办公楼平时也没人会来，宋安宁死了，来的人更少。你不妨考虑一下我的办法，杀了我之后分尸慢慢往外运，这样就会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宋安宁的事情也就没人会知道了，你就可以继续在这里上学，继续和你的女朋友谈恋爱，甚至不用考虑父母的悲伤。但是……杀人和分尸是需要精心计算的，你需要想好步骤。”
他说话间随时注意着洛坤的变化，洛坤似乎在随着他的话进入了思考状态。
话锋一转，突然间问:“你早晨吃的什么？”
洛坤愕然地抬头:“我……吃的……”
赵言正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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